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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07:58 作者: 不想吃藥qq
    首先,我們從xx年七月,秦徵住院開始推演……

    醫院的主治醫生?

    他怎麼會忘了這茬?

    先不管醫生,先來大膽假設,能進李-波家的熟人會是誰?

    親人?同事?

    這麼一來,又出現兩個目擊證人。

    好吧,親人朋友來翻抽屜,拿走了什麼?

    存摺?這個假設可以推-翻,偵探社給的信息是,兩年間除了物業費和水電費自動劃帳,沒有李-波的任何帳戶流動信息。

    零錢?倒是有可能,拿零錢幹嘛呢?

    一個住院的人拿零錢,難道不是為了去醫院以外的地方花費?只有這個解釋說得通。

    李-波準備悄然離開,所以才會在高速收費站出現,他寧願在另一座城市隱姓埋名,也不動用存款和身份證,是特意躲著自己。

    他到底做了什麼,才能讓一個人嚇得如驚弓之鳥,難道是精神疾病?

    調查報告上沒有註明醫院開具李-波的康復報告,也沒用出院小結,那就證明李-波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恢復健康。可在c市見到的李-波,清慡利落,毫無受-精神困擾的跡象。

    關昱禮深深的吸了口氣,然而心情並沒有鬆快多少。

    他不敢這麼猜,李-波在遠離他之後就不藥而愈,或者說,李-波的「精神疾病」就是為了遠離他。

    以前的關昱禮知道麼?知道李-波處心積慮的想要離開他?

    應該是知道的,否則不會同時出現在車禍現場。

    以前的關昱禮是怎麼想的?

    他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盯著試衣鏡里的自己。

    會比我現在還痛苦嗎?

    你至少清楚的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混帳事,至少能一言不合就撞石墩!對了,你還能玩兒失憶,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讓別人幫你「收拾殘局」。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他一點都不懷疑目前的局面,就是老天給他罪加一等的懲罰。他所做的一切,跟肇事逃逸沒任何區別。

    抽屜底下有個收納盒,他扶著兩邊往外拖,居然很沉。

    揭開搭蓋,滿滿一箱東西,第六感告訴他,這些東西都跟他有關。

    他拿起一條捲成團用紙條紮起的皮帶,看扣眼是使用過的半舊物品,紙條上的字跡潦糙:xx年二十歲生日他送的,捨不得丟又不想再用。xx年三月封存。

    領帶被隨意擰成一個死結,紙條註明:我買了兩條,卻沒見他系過,算了,我也不戴了。xx年三月封存。

    電子體溫計:從他的公寓順手牽回來的,我想留著這個,等以後他老了換我照顧他……呵呵。xx年三月封存。

    兩個密封玻璃瓶,盛著半瓶水:平安夜的雪,跟他一起聽鐘聲,做-愛,我以為會收集到七十瓶,只是好不容易兩個在一起的平安夜,他都叫著別人的名字。xx年三月封存。

    一張片場的自-拍照,秦徵躺在躺椅上,笑著對屏幕比v,目光靈動狡黠,緊抿的嘴唇又帶著點緊張和竊喜。照片背後寫:老闆來了,好-緊張。下面一排潦糙的字顯然是很久以後寫的:這是唯一一張合影,xx年三月封存。

    關昱禮再次端詳照片,不僅搖頭苦笑,照片中他遠遠的插著兜站著,旁邊應該還有幾個人,卻恰巧被秦徵比V的兩個指頭擋住,自己就站在他比出的「勝利」中間。

    【 ……20xx年三月,甲乙關係出現危-機,具體情況不明,乙本人的事業遭遇瓶頸,公-司多方面掣肘,人氣下滑。】

    關昱禮茫然的仰起頭,兩眼無神的看著黑色的天花板,那年的三月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曾經有過這種經歷,就是本來想交待一件事,張開嘴的工夫卻忘記了準備說什麼,事後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雖然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過的正常反應,但還是會很不好受。

    從拿到偵探社的報告開始,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在重複體會這種可怕的感覺,不怕想不起來,就怕一知半解。

    下邊還有厚厚一摞照片,都是劇照。

    二十歲第一部 戲的男配角,滿臉的膠原蛋白似乎要溢出來,他剃了個光頭,套著清代大辮子,眼神中透著難得的張-狂不羈。照片背面寫道:NG了二十次,導演現在看見我就躲,我發誓,一定要用演技把他征服!!!

    校園偶像劇的學霸男主,白襯衣牛仔褲的標配,微微仰頭,站在陽春三月櫻花樹下,好一副恰同學少年----沒機會上大學,也能感受一次大學的氛圍,很開心。看我夾著書,像不像一個未來的棟樑?

    武俠劇的殺手男配,粗顆粒的畫面質感,妝面著重男人的剛毅和粗糙,凌-亂的額發,乾燥的嘴唇,泥垢沾滿整張臉,看不清原來的五官,只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刀刃的寒芒照亮----雖然只有幾場戲,但是我很喜歡這個角色,是我自己努力獲得的角色,我會演好。

    ----這張是我自己精修,覺得效果還成,嗯,以後就自己修照片,自己打理微博吧,更放心。

    ----演一個反派,角色不怎麼討喜,但是演得好被觀眾恨,又何嘗不是對演技的認可?李-波!加油!

    ----男配的戲殺青,接著要去找資源了,李-波!加油!

    ----李-波!你能行的!

    ----男一的角色被人截胡,無所謂了。

    他的演藝之路就跟著這些劇照戛然而止,關昱禮定定凝視最後四個字,在眼帘中漸漸模糊。

    不停給自己打氣的正能量,隨著「無所謂了」這四個字過山車似的急轉直下。好比外表看似強悍的一個人,肉-眼無法看到健康已經被掏空,他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和命運苦苦抗爭,等他不堪折磨轟然倒下,也只換來別人一句:可惜了。

    一滴水漬啪嗒滴落在字跡上,圓圓的氤開成一團,墨水已經深深的滲透紙張經絡,遇水也無法淡化。

    關昱禮頹敗的往下滑,跪在地上抱住腦袋,以一個痙-攣的姿勢將自己窩縮成一團。

    這應該是他順利長成混-蛋以後第一次放聲痛哭,寶寶嚎啕的時候,他總看著寶寶擺動的扁桃體亂七八糟的想,小孩為什麼動不動就哭?他為什麼不好好說,哭能解決問題?

    現在終於深有體會,明明知道那顆化掉的糖已經還不了原,卻又抓心擾肺的想要,語言無法形容心中的悔恨,滿肚子懊悔無法排解,只有痛哭,仿佛這樣能獲得一時的好受,哭完了會怎麼樣現在沒法思考。

    之後他走出臥室,想給房子做一個簡單的清潔,在柜子里拆了一條新抹布,剛找到一個盆子,就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

    關昱禮愣了一下,也虧得四十歲的老男人能有如此利落的身手,一個八步趕蟬飛身閃到了開放廚房的吧檯後,步伐跨度之太大,險些撕破襠。

    他蹲在吧檯後面,隨著門被推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也是第一次來,嚯!這衛生只怕要請開荒隊來做。」

    關昱禮滿口牙幾乎要咬碎----高鑒昕?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灰塵隨著推動的門扇揚起,高鑒昕在鼻端扇扇了灰塵,視線在一地雜亂的腳印之間劃拉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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