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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07:58 作者: 不想吃藥qq
「你說的對,」關昱禮強笑道:「我記住了,以後再不會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原來的打算是藉此機會請他吃飯,這會兒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否則得多大的臉才能繼續執行A計劃。
「你們走吧。」秦徵三倆口啃完漢堡,含糊不清的說:「我要開工了。」
關昱禮抱著孩子退後,看他把山寨漢堡的包裝紙疊好裝進撮箕里,這個動作讓毛衣袖口露了出來,可能是被掃帚上的鐵絲勾跳了線,參差不齊的垂著幾縷,顯出幾分跟氣質不同的落拓,卻又貼合社會底層人的狼狽。
關昱禮心裡五味陳雜,秦徵很自然的把毛線往袖口裡一掖,拿著撮箕和長夾,跨出了崗亭。
他見關昱禮還杵著不走,便對寶寶擺手,和藹的說:「寶寶拜拜!記住下次別再亂跑了哦。」他看向關昱禮,語氣冷了下來,「這兒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關昱禮無語凝噎,看著他走遠,看著他邊走邊機械化的夾起地上的垃-圾,動作利索而麻木,似乎逆來順受的對境遇妥協,又好像卯著一股力爭上遊的勁兒。
他的肩膀不寬,甚至有點曲,又自有一種蒲糙般的強韌,千鈞力壓不倒。
何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
在南方濕冷的初冬,關昱禮從內部湧起了一股沸騰的熱意,那是濃烈得仿佛能自燃的感情。
秦徵亂糟糟的夾著地上的紙屑,關昱禮就是一根刺,出現一次就會往肉里扎深一寸。失憶前後唯一改變的就是自己不需要再害怕他,時間狀似抹平了表皮的傷痕,可傷害依然存在。
不管他記不記得肖芹崢,忘了自己是事實,他已經如願以償得到肖芹崢,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為什麼還要來給自己添堵!?
他隨心所欲的想幹什麼幹什麼,對得起誰?又辜負了誰?
關昱禮這種人只怕永遠也無法理解他造成的傷害在哪裡,就如同他失憶一百次,仍然改變不了骨子裡濫情的特性,披一身奢華的皮,遮不住坑窪的人品,他就是個渣!
第二天早班快下班的時候,路邊駛過來一輛車,緩緩經過秦徵身邊,車窗放下,露出寶寶的臉,小手揮舞,「白白!球球叔!偶麼肥家嘍……」
秦徵對他擺擺手,「拜拜!」
寶寶送了他一個飛吻,被爸爸抱了進去。車子越開越遠,融入川流不息的機動-車道。
一片落葉打著旋飄落下來,秦徵用手接住。
淡金鑲紅邊,他天天掃落葉,卻沒像現在這樣拿一片仔細端詳。有些樹葉被精心風乾做成書籤,更多的被掃進溝渠或是垃-圾場,其實說起來,自己也是殘忍的儈子手。
他無病呻-吟的傷感了一會,忽然釋然了。既然恨不起來,那就當是過客吧。
寶寶被鎖進兒童座椅,非常不滿意,怒道:「巴巴滾豬!!!」
關昱禮失落的從後視鏡收回視線,像是再給自己打氣:「我一定會回來的。」
寶寶:「……」
秦徵下早班後,被領導喊了去,還沒進門就先聞其聲,領導今兒笑的很是熱情。
「小李啊,來來來來來!」領導澄亮的地中海都泛著紅光,「你看,咱們xx街環衛所因為你的見義勇為揚眉吐氣了一把啊,哈哈哈哈,小伙子不錯!不錯!」
一面鮮紅的錦旗已經掛在領導辦公室,一封鮮紅的感謝信被當聖旨似的攤開在桌上。
秦徵瞥了一眼開頭----xx街環衛所的領導您好。
再瞥了眼落款----關寶來小朋友的父親:關昱禮。
落款名如雷貫耳,相信感謝款也不遑多讓,否則領導不可能做到把嘴角掛上耳根這種高難度動作。
領導顫巍巍的捧出一個信封,目測厚度能有萬八千,秦徵假意推了推,隨即捏著信封準備收下時,卻抽不動。
領導眯著眼,滿臉躊躇,也不知道是便秘困擾還是難以啟齒:「小李啊,我是有心要培養你啊,你要留在這好好干,今後的前途一片光明啊,你看、這這這……」說罷瞥了眼信封。
環衛臨時工能有什麼前途?合著老東西是在畫餅子,連零頭也想獨吞!
秦徵鬆開手,如沐春風的笑道:「年終獎兩千?本月工資兩千三,加起來四千三,」他再次向信封伸出手,「我掂掂看,呵呵!只剩下一小半,少說也有萬八千,我不直接走人還留在這給你剝削!?」
領導笑容僵住了。
「操-你大-爺的!」秦徵劈手奪過信封,指著上面環衛局專用字樣,罵道:「你特麼吃-屎都不知道抹嘴!老-子把話撂這兒!你也就是個所長到頭了,官再大點我怕你沒命享!總有一天吃黑棗!老東西!」
秦徵往兜里裝好信封拍了拍,趾高氣揚的走了人。
上一天課,也沒接到環衛所的電話,秦徵擔心對班阿姨沒人接班,還是按照中班時間去了。
阿姨聽說他不幹了,有點失落,不過還是為他高興,這麼年輕的小伙子,做什麼工作都比環衛工強。
今天晚上的人流量特別大,人行道上人滿為患,秦徵換了幾個垃-圾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圓臉的女生捧了一個大蘋果對著他笑。
「平安夜快樂!帥哥!」
蘋果蒂還繫著一個蝴蝶結,秦徵捧在手心端詳,誠意的道謝:「平安夜快樂,謝謝你。」
「拜拜!」
圓臉揮揮手,牽著等候在一旁的男朋友的手,走了。
樹枝上掛的滿天星燈串,照亮年輕情侶的笑顏,如花生動。
今天是平安夜啊,秦徵仰頭,沒看到x市每逢聖誕應景的雪,卻瞧見漫天繁星精神抖擻。
他在街頭看星空如畫,有人在遠處看畫中的他。
秦徵收回視線,和樹下關邵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我以為你今天已經不用上班了。」關邵傑笑了笑,兩手揣在大衣口袋走過來,有種掩飾同手同腳的嫌疑。
「今天再上一天,明天就不來了。」秦徵說罷瞥向關邵傑,「你怎麼知道?」
「我不是說過要找母親談談麼。」關邵傑又是賣乖的一笑,微微壓低肩膀湊過來低聲說:「母親答應了。」
這麼說來,誰都能輕易操控他的人生,就看自己乖不乖了。
關邵傑跟關太太怎麼談的秦徵不知道,他只知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接收到任何「放過他」的跡象。
這個男人長得凶神惡煞,卻能露出這樣傻氣的笑容,不管他有沒有幫倒忙,至少是盡了心,大老遠的跑回美國就是為了幫他求情。
下班時,收到兩條簡訊。
來自領導的:你手上的工作不需要交接了,明天正式離職,年終獎我幫你爭取了,28號統一發放,本月工資就等28號一起來領吧。
來自高鑒昕的:已經搞定了,收到消息沒?回個話。
他回了五個字:收到,謝謝你。
「你笑什麼?」關邵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