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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06:07 作者: 小小嘚包子
在他們的相處中,包小小處於強勢,而餘暉變身弱者,這是頭一次出現的情況。
餘暉的頭在他懷裡擺動了兩下,印象里,唯有在他哥哥余晨去世的那晚,充滿悲愴和淒涼的家裡,他以同樣的姿勢依偎在馬千里的懷中,父子兩人整夜默默地流淚直到天明。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也許即將再次在他的生命里重複上演,他像是失去了巢穴的小鳥,無助地飄蕩在空中,找不到落腳點也尋不到正確的路。
或許只有在愛人的懷裡才可以感受到絲絲的溫暖,無所依靠的感覺才會漸漸地消失。
溫|存片刻,餘暉緩緩地離開包小小的懷中,他是男人,是這個家的頂樑柱,是家裡全體成員的主心骨,他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喪失鬥志,他要勇敢地面對問題,完美地解決問題。
包小小雙手護著棉被下凸出的孕肚,剛才餘暉靠在他懷裡的時候,兩個胎兒似乎是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氣息,歡快地在腹內遊動,昭示他們頑強的生命力和蓬勃的活力。
「老余,實在不行,咱們就放棄這兩個孩子吧,咱們都有三個兒子了呢…」包小小聲如蚊叫,盯著餘暉的眼睛裡卻透著堅定的神態,顯然這個決定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絕非衝動之下的脫口而出。
「包子,你說什麼呢你!」餘暉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目,像是不認識似的打量淡定自若的包小小,簡直無法想像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你怎麼了你?」
「老余,你聽我說。」包小小拽著餘暉的兩條小臂,急切地解釋。「我和子韜的同學諮詢了這件事,律師的意思是就目前咱們這種情況來說,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可是,如果我們再有孩子的話,那麼勝算就會跟著降低。不管咱們生男生女,就如同高家爸媽說的,高格是他們的獨子,他們屬於失獨家庭,考慮到這點,法律的天枰就會傾向於他們,到時候玥兒的撫養權肯定會判給他們。可是,如果我們不再生孩子,打贏官司的機率還是很大的。老余,現在不要孩子還來得及,我怕…」
「不行!」餘暉激動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面對包小小。「包子,不管什麼理由,我都不會同意放棄這兩個孩子!流產手術是要夫夫雙方簽字的,我不簽字,誰也不敢給你做手術,你死了這條心吧!」
餘暉的反應早在包小小預料之中,上午通過林子韜的關係與他的律師同學取得了聯絡,雙方就此事在網絡上進行了初步的溝通,律師給出的答覆如同包小小所言。
包小小深知余玥兒對於餘暉的重要性,餘暉怎可甘願將心頭肉拱手送給別人呢?
他又怎會忍心目睹餘暉父女骨肉相離呢?
再三思量,包小小決定放棄腹內的兩個孩子,他和餘暉已經有了三個血脈相連的兒子,於願足矣,多兩個孩子少兩個孩子,對於他們來說,無關緊要。
話雖如此,人非糙木孰能無情,即便包小小對於孩子的喜愛和期盼程度不及常人,可到底是他和餘暉的親生骨肉,是長在他肚子裡的小傢伙兒,他已經能夠感受到兩個孩子的動作,可以聽到他們的心跳,要他放棄血肉相連的骨肉,等於是親手殺害兩條無辜稚嫩的生命,試問,世間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嗎?
包小小在決定放棄兩個孩子的瞬間,心口窒息,剜心割肉地疼痛非當事者可以體會,眼窩的潮濕和久久護在小腹的雙手足以說明他對兩個孩子的不舍以及罪疚。
「可是,老余,你捨得玥兒嗎?玥兒要是真的被判給高家爸媽,怎麼辦?放棄了玥兒,我們會自責的!像父親和爸爸那樣,這份自責會伴隨著我們的餘生,會陪著我們進棺材的。」包小小徐徐地向後靠,始終停在小腹處的手攥緊被面,不急不緩地道來,像是在責問餘暉,又像是在責問他自己。
「包子。」餘暉平復好情緒,坐到包小小身旁,深情款款地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你以為咱們放棄了這兩個孩子,就會打贏官司嗎?就算咱們現在不要這兩個孩子,官司就會必勝嗎?別傻了,包子,不會的。如果我們放棄了這兩個孩子,就不會自責嗎?同樣會的!因為他們是咱們的骨肉,是咱們的親生骨肉!孩子是無辜的。包子,相信我,咱們不會失去玥兒,玥兒會一直在咱們身邊,你是玥兒的爹地,我是玥兒的爸爸,永遠不會變。咱們會陪著她長大,看著她出嫁,還要幫她照顧她的孩子。包子,相信我,一切都不會變的。」
餘暉的話好似一針強心劑注入到包小小的體內,他的腦袋靠在餘暉的肩頭,出於對愛人的信任和依賴使他堅定不渝地相信餘暉,他的餘暉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鬥士,是不會輕易被任何困難打倒的,他肯定會想到辦法來解決這件事,家不會散,女兒不會離開,一切都不會變。
馬千里和包小小的身體不同程度地出現問題,一個住院治療一個在家靜養,辛苦了餘暉每天醫院家裡兩頭奔波,起早貪黑,分|身乏術。
怕余秋風和馬千里憂心,餘暉故意對兩位隱瞞了包小小半夜出血的事故,余秋風每每問及三個寶貝孫子和包小小的情況,餘暉都以不錯還好等答覆敷衍了事。
馬千里的病必須要在安靜的環境中休養,為此特意自費轉到緊俏的單人病房,除了長陪余秋風和餘暉,又雇了個護工,洗洗涮涮搬搬扛扛的事都交給護工。
馬千里住院的第三天,高家父母不知從哪裡打探到的消息,拎著水果牛奶和營養品不請自來地探病。
高家父母不是冷血無情的小人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這次與余家爭奪余玥兒的撫養權,也屬無奈之舉,獨子已逝,年歲漸高,膝下空虛的悽苦和寂寞豈非旁人之體會。
高家父母的目的非常簡單,誠如馬千里所言,養兒防老,他們只是希望晚年生活能夠有所依靠,將來百年之後,可以有人為他們行孝送終,不至於落得連個披麻戴孝的至親都沒有的淒涼境地。
高家父母對於馬千里病倒的原因心知肚明,皆因上次他們的登門造訪和咄咄逼人,自知理虧,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打聽到馬千里住在哪家醫院,特意前來探望,以表關心。
高家父親沒有撒謊,他的確不希望兩家為了余玥兒的撫養權而鬧上法庭,對薄公堂等於徹底斷了兩家的情分,以前種種是非恩怨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煙消雲散,不值再提。
現在,高家父母只求可以和和氣氣順順利利地將親孫女接回身邊,盡心盡力撫養她長大,晚年生活也好有人陪在身邊,老有所依。
余秋風和餘暉面對拎著東西的高家父母有些驚愕,余秋風對待他倆的態度自然不好,畢竟他們是造成馬千里犯病的罪魁禍首,出於知識分子的姿態和素養,肯定不會與之發生衝突,不言不語地淡著兩人。
餘暉接過兩人提來的東西,問好讓座倒水,說了兩句客套話,禮數周全,態度恭敬。
余秋風和馬千里不搭理高家父母,兩人只得和餘暉閒話家常,關切地問了問馬千里的病情,又對余秋風和餘暉說了些寬慰的話,氣氛始終是不尷不尬,兩人也自覺沒趣,水都沒喝,便起身告辭,餘暉將兩人送到醫院門口,叫了輛車,直到計程車開出視野,才折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