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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05:10 作者: 夏末秋
唐糖撇撇嘴,佯裝被嚇到的樣子,「凶什麼凶,我剛才又沒說只問一個。」不等宋博彥開口,她又說,「不過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說。」宋博彥冷顏低喝。
唐糖慢慢斂起笑容,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緩緩問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宋博彥愣了一瞬。他實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認真的表情竟讓他無法把回答張凱的答案扔給她,好像怕她會難過……
看他久久不說話,唐糖偏開頭,「不回答就是默認?你果然……」
「不是。」宋博彥打斷她的揣測,乾巴巴地說,「算不上討厭,只是有點不喜歡。」
出乎意料,唐糖並沒有刨根要原因,她只是靜默了很久,然後收回掛在他身上的手腳,垂著頭安靜地整理被揉亂的衣服,那樣子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令宋博彥心臟驀地收緊。
「我……」他艱難地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解釋不喜歡她的原因?可他媽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到底不喜歡她什麼。而最詭異的是,經過剛才亂七八糟的事,他好像似乎又沒那麼不喜歡她了。
煩躁地抓了把頭髮,宋博彥憋了半天,最後說出口的只是一句,「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做了那麼多讓你討厭的事情。」她沒有抬起頭,聲音悶悶的,帶著極力壓抑的哭腔。
宋博彥一慌,想也沒想就去端她下巴,卻被她躲開,可只消一眼,他已清清楚楚看見那氤氳著水汽的眼瞼。
「你……」
「我沒事。」唐糖吸了吸鼻子,故作堅強地說,「跟你也沒關係,我只是覺得自己挺失敗的,剛到新單位就被人嫌棄。不過,我會自己調節的。」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再用手擋住眼睛,像是不願意讓宋博彥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最後匆匆說了句「再見」便頭也不回地衝出廁所。
直到關門聲停滯很久,宋博彥才頹然地靠在洗臉池上,身體似是被抽乾氣力,腦子裡揮之不去的是她帶淚的臉,還有她故作堅強的笑,它們就像兩隻無形的手緊緊撕扯擠壓他的心臟,疼得他亂了呼吸。
這種感覺於他而言全然陌生,以至於他只顧著閉眼整理思緒,沒注意到廁所門被啟開了一道fèng,更沒發現有個女人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哎,這男人還真是好騙,幾滴眼淚就成功引發他的內疚,想必以後他再也不會看自己不慡了。
輕輕合上門,唐糖哼著小曲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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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宋博彥從夢中驚醒,一摸額頭,全是冷汗。
黑暗裡,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息,腦子裡依然重複著夢裡破碎的場景,她委屈的眼淚,她隱忍的笑,光怪陸離地交錯在一起,仿佛還有一顆血淋淋的心,一邊微弱地跳動,一邊啜泣,「你是不是討厭我,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雙手用力抱住頭,宋博彥一遍遍告訴自己,「我又沒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用不著內疚」,「我有權選擇喜歡誰,不喜歡誰,管她怎麼想」可越想越煩,最後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拿起床頭的手機摁下一串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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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聲響起時,周延正摟著媳婦兒睡得舒服,可看見宋博彥的號碼時立即清醒大半,心裡想著,壞了,該不會是誰進醫院了吧?
「老四,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他緊張地問。
「你在睡覺?」宋博彥不答反問。
周延一怔,「你問的不是廢話,大半夜我不睡覺還能幹嘛?」
宋博彥哦了聲,「那我吵醒你了?」
連著兩句廢話,加上他話里隱忍的狂躁,周延就算再遲鈍也聽出端倪。輕輕拍了拍睡得不安穩的談微微,他壓低嗓子,「是不是遇到煩心事?」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才傳來宋博彥的聲音,「小六,我睡不著。」
「啊?」周延激動地坐起來,「你會失眠?」
被吵到的談微微嘟囔了兩句,不滿地翻過身去背對他。周延怕吵醒媳婦兒,趕緊掀開被子起床,躲進廁所。
「你竟然會失眠?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周延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會讓嗜睡如命的宋老四失眠。
宋博彥煩躁地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不過刻意迴避掉唐糖貼近自己時,心裡異樣的悸動。
「也就是說你傷了人家姑娘的心?」周延總結呈詞。
「不知道,我沒想到她那麼脆弱,可能我太過分吧,我也不知道……」
「等一下。」周延打斷他凌亂地敘述,「你該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怎麼可能。」宋博彥矢口否認。
「哪你愁什麼?」周延揶揄道,「你別跟我說,你是想搞好同事關係?」
宋博彥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呀,他明明不喜歡她,那她傷不傷心管他毛事啊?她不過是個路人甲,是哭是笑跟他都沒關係,更不值得他傷神費腦。可是,為什麼一想起她哭著離開的樣子,他就覺得心煩意亂呢?
周延清了清嗓子,大膽地下結論,「老四,你對她動心了。」
「不可能。」宋博彥斬釘截鐵地回答,「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啊?」
「我……反正不是她那種。」他篤定地說。他們六個兄弟中,至今只有他還是單身。這些年他見證了兄弟們的感情,看到他們為愛情經歷過的一切,不是沒有羨慕過,可他更嚮往一段平靜的戀愛,沒有愛恨離愁,沒有恩怨糾葛,簡簡單單,如流水雋永。
如果真的要定性某一種類型的女人,那他希望是肖梓涵那樣的,像白梅,外表素淨淡雅,骨子裡卻堅韌有力,經得起風雪,能與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而唐糖?光是那美艷的相貌身材就不符合,她根本不是他的茶!
見她啾啾不說話,周延嘆口氣,「老四,計劃趕不上變化,愛情是講緣分的,命中注定的人,你逃也逃不掉。」
作者有話要說: 唐糖的行為可以解釋為以柔克剛,畢竟大家要繼續在一個醫院工作,與其鬧僵,天天看對方不順眼,不如讓宋博彥覺得內疚,以後她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哈哈……
☆、絕配
第二天,宋博彥再次頂著熊貓眼到醫院。幸好他今天沒門診,只是掛急診值班,如果早上沒病人,他還能補一會兒覺。
換好衣服出來,宋博彥正在理扣子,後背忽然一重,張凱嬉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不出來啊?你丫竟然玩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把戲?」
宋博彥勉強站住身子,腦子幾秒鐘的茫然後才反應過來,不過仍舊裝傻,「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張凱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壓低聲音,「那我說明白點,你跟人家發展到哪步了?」
不等宋博彥回答,他揶揄道,「可別說沒什麼,我昨天可是親眼見到你們……嗯嗯哼哼。」
提起昨晚的事,宋博彥不禁面露赧色,他扯開張凱的手,駁斥道,「什麼嗯啊哼的,別瞎掰,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張凱步步緊逼,「你倆抱那麼緊,她的手還……」
宋博彥猛地側過頭,眼神陰鷙銳利,嚇得張凱立即噤聲。
「好好,我閉嘴。」張凱在嘴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但在宋博彥走出幾步後,又不怕死地調侃,「不過,你倆挺配的。」
宋博彥腳步滯了一瞬,頭也不回地走向辦公室,準備補眠。可靠在椅子上醞釀半天,依舊沒召喚來瞌睡蟲,最後他只得任命起身沖了杯黑咖啡,開始翻新寄到的柳葉刀。
糙糙瀏覽了目錄,這期的內容以腦外科臨床研究為主,作者無一例外是國外的學者。捏著扉頁,宋博彥突然想起金松前些日子說的那番話,「小宋,我知道你對科研、論文這些玩意兒不感興趣,可是這評職稱、選院士、拿津貼都跟這個掛鉤,所以你還是得花點精力在上面。」
其實他並非對科研不感興趣,而是厭惡當前中國畸形的知識環境,牴觸那種單純以論文篇數、等級來決定福利待遇的考核方式。在他看來,所謂研究,應該是有價值的,是對別的學者有借鑑、推動作用的,需要沉下心去論證一個個數據,而不是像現在許多中國學者胡編亂造,甚至東抄西拼。
想起院裡每年的論文任務,宋博彥不禁輕嘆口氣,再怎麼不滿,他還是得順應潮流,搞出十幾頁廢話來交差。
柳葉刀上的論文都是各科優秀集萃,他一向讀得認真仔細,不僅在書上勾勾畫畫,還會把有用的內容摘抄進筆記本,方便下次取閱。他一頁頁讀下去,剛看完一篇有關腦幹萎縮治療的文章,一側眸便瞧見躍然於紙上的俏麗容顏。
翻書的動作戛然而止,宋博彥一怔,低眸去看標題下面的署名----candy tang,她的英文名。
甜蜜的糖果?宋博彥勾唇自言自語,「還真是浪費了這名字。」
宋博彥用了雙倍的精力去研讀這篇文章,起初好像是為了挑錯,但越往下看,心裡的敬佩就多一分。
不得不承認,金松對她的評價不是謬讚。她的專業水平的確很強,這次她研究的是星形細胞瘤,文中給出了三種新型剝離方式,並大膽提出使用外間靜脈置換內動脈,以血液流速控制星形細胞瘤復發的新觀點,得到編委和不少腦外科專家們的好評。
宋博彥凝視著左上角笑得燦爛的女人,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眸子黑亮澄澈,裡面寫滿自信、樂觀和火辣辣的熱情,仿佛是一團火,烤熱他的心,也點燃了某種他暫時還說不清楚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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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座機響起,看到屏幕上急診部的號碼時,宋博彥立即接起來,還沒開口,對方已著急地說,「宋主任,你手機怎麼不接?」
宋博彥掏出兜里的電話一看,上面好幾個未接電話。這手機是他昨天去赴徐若心約會前到移動公司買的,用的是系統自帶鈴聲,他還不適應,加上他剛才看照片有點走神,所以連響了好幾次他都沒反應。
他今天雖然沒有門診,但是胸外科的急診值班醫生,急診打電話找不到人,肯定急死了。他沒有過多解釋,直接切入正題,「是不是有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