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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5:00 作者: 化蝶飛滄舟
    鋪著華貴紅地毯的走廊,壁燈氤氳,柔和的光芒慢灑,沉浸在黑暗裡的身影,仿佛夜間悄悄綻放的曇花。

    她與他相隔了一米的距離,卻彷如隔斷了光明與黑暗,觸手不及。

    胸前一處濕漉漉的,貼身禮服被打濕,緊貼在身上,痕跡顯眼。

    而封蜜站在原地,只覺一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好難受,恨不能趕緊離開這裡,可是偏偏,她半個月沒見到他了。

    思念如潮,從心房傾涌而出,見到他的這一刻,她根本挪不動步子。

    心裡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憋不住的就要脫口而出。

    有太多太多的話語,積累在心裡,可是這一刻,喉間卻是哽塞。

    洗手間裡,有沖水的聲音,隔著門扉而出。

    想到那個女人,想到剛才那親密的一幕,封蜜扣緊了雙手手指,忍不住問,「你是陪著裡面那個女人過來的麼!?」話落,下意識的咬住了唇瓣。

    氤氳燈色里,他涼薄的清瞳淡然掃了過來,目光中沒有一分一毫的情意。

    只那樣寡淡的目光,卻仿佛讓她置身於冰天雪地,無所遁形。

    一時氣憤,紅著眼眶,話語就那樣脫口而出,又沖又急,「霍行衍,你跟裡面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你,你們----」

    「我們是什麼關係,跟封小姐有何干係?」兩片豐潤的唇瓣一翻,霍行衍清冽的眉眼就那樣直直的盯著她。

    凌亂的短髮斜斜的掃過他的眼際,他的眉眼垂在發私下,臉部輪廓處掃出深色陰影,唇邊似泛著青色鬍渣。

    泛著頹廢氣息的霍行衍,又是她不曾見過的一面。

    那目光中含著質問,字字如刀,「封小姐,請問你現在又是以什麼身份,再質問我?」

    那精簡的不能再精簡的話語,卻如同當頭一棒,將她瞬間敲醒。

    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貼在腿側的手指下意識攥緊了裙擺。

    冷,明明走廊內溫暖如春,卻仿佛有鋪天蓋地的冰冷,朝她當頭砸來。

    是啊,她憑什麼質問他?

    當初,是她親口拒絕了他,當初,是她不要他,而現在,她又有什麼資格!?

    可她當真天真的以為,若是生命里除去了那個人,那麼一切可以當成沒發生過,她依然會如之前那般自在快樂。

    因為沒有付出,所以便不會痛。

    可這世界上,又有那一種愛,不帶著撕心裂肺的疼,因為疼過,才表示你愛了。

    「……」一時語塞。

    她慌亂的抬眸看他,眼裡不復之前的驕傲倔強,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影著走廊上的光色,水色瀰漫,像只紅眼兔子。

    心房仿佛被一隻大手扣緊,心隨意至,他朝著她伸出手。

    卻是,還未伸出手,洗手間裡飄出一聲呼喚,「衍!」

    女生柔韌而簡練,門被推開的聲音。

    封蜜慌亂無措的看向洗手間裡出來的那抹身影,再聽見那聲呼喊時,早已全線崩潰。

    她踉蹌著往身後倒退了數步,抓著自己僅有的自尊與驕傲,狼狽的離開。

    她跌跌撞撞著奔跑離開的身影,仿佛一隻受了傷卻依然張牙舞爪的刺蝟,帶著她滿身的刺,逃離獵人的搜尋範圍。

    那般孤單倔強狼狽的身影,印入他的眼瞳里,視線里,全是那人離開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像是她一直的高傲倔強。

    如鯁在喉,他依然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卻是,那人再也看不到。

    「衍,」女人自出來後便見到霍行衍那奇怪的姿勢,不由詢問,「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目光隨著他視線方向而去,一抹跌撞狼狽的身影,進入她的眼帘。

    幽幽壁燈,眼裡滿目的紅,卻比不上那一抹香檳色晚禮服的嬌小身影,她走的那般狼狽,卻依然挺直了背脊骨,驕傲的像是個永不服輸的戰士。

    英氣的眉眼微挑,她抬手,手指戳了戳身邊之人,「她就是,你說的那個人麼?」

    默默抽回手,霍行衍點頭,清眸低垂,唇角似乎勾出一絲淺淺苦澀,「……嗯,她是一隻不會服輸的小野貓。」

    野貓?

    女人英氣的眉眼微挑,眼裡閃過複雜光色。

    幸虧新娘化妝室內一應俱全,封蜜找出吹風機,將胸前濕透的衣物吹乾。

    只不過饒是如此,上面依然殘留了一絲殘漬,不算顯眼,卻很礙眼,不仔細看自然是看不出的。

    旁邊就是服裝室,心念一動,封蜜在裡面翻找了一番,終於找出一枚芭蕾舞女孩胸針,別在那處污漬的地方,倒是看不出分毫了。

    晚宴很是熱鬧,之前請了幾個小明星來臨時唱上一曲,現在剛下台,大堂內只剩下哄鬧起鬨的聲音,伴隨著一系列的祝賀聲。

    霍如風跟佟佳媛是新婚夫婦,根據國人酒桌上的禮儀規矩,敬酒什麼自然是不可避免。霍如風請了他的那堆狐朋狗友過來,這會早已被灌下許多,思及佟佳媛是孕婦的關係,所以這酒自然大多由霍如風伴郎伴娘團擋了回去,這可讓霍如風恨的牙痒痒。

    很快,就即將到了封蜜這桌。

    空氣中很是沉悶,吵吵囔囔,呼聲不停,呼吸著空氣里為數不多的氧氣,封蜜最終還是臨時蹺場,從酒桌里脫身而出。

    一個人獨自走到了酒店外,才發現這空蕩蕩星空下,居然只剩自己一人。

    酒店外的臨時停車場內,停了不下幾十輛豪車,有政府專用車,還有一些各界人士的專車,琳琅滿目,眼花繚亂。

    封蜜尋了處安靜的地方,樹影下,台階上很是乾淨。

    穿著高跟鞋走了半天的路,早已累到疲乏腳抽,她蹲下來,坐在台階上,脫掉黑色高跟鞋,隨手扔在一邊。

    這是酒店的側門,幾乎沒有人來往。

    夜明星希,白天下過濛濛細雨,晚上卻出奇的有星星,天空深邃明亮,遠方的燈芒暈染出一片旖旎光影。

    托著腮幫,坐在乾淨的台階上,她凝著頭上的星空,偶爾想,那裡面,是否能裝下一個自己?

    有不知名的音樂聲,隔著一條街道而來,如同天籟一般的女聲緩緩低吟淺唱,像是從時光機里的深邃隧道內飄來。

    「你在我身邊,只打了個照面,五月的晴天,閃了電……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是王菲的《流年》。

    封蜜很喜歡這個歌手,那天籟一般的嗓音幾乎能唱入人的靈魂里去。

    輕輕地,緩緩的,撥動著那一處的心弦。

    心裡的一角被觸動,有一絲絲疼,從某處蔓延而來。

    她不喜世人常常為賦新詞兒強說愁,當初喬司延拋棄她的那一刻,她只覺得生命無望,仿佛整個世界都跟著黑暗了。

    可是,在剛才那一刻,霍行衍冷漠對她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那種痛就好像是,整個心房都跟著被掏空了,空空如也,裡面只剩下空氣。

    歌聲漸止的時刻,封蜜一摸臉頰,摸到的,卻是一手的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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