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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歐子銘,就像是主宰一切的帝王,天生霸氣不講道理,哪天高興了寵幸尤淺淺一下,給個笑臉,尤淺淺便要感恩戴德地感謝他,要是哪天不高興了,臉陰的跟烏雲密布似的,總的來說,就是喜怒哀樂都得跟隨他的步調。

    尤淺淺覺得好累。

    尤淺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洗漱之後對著鏡子塗了一層厚厚的遮瑕膏,蓋住眼底的黑眼圈。

    也沒有心情吃早飯,匆匆收拾一下出門,一下樓就看到歐子銘的黑色豐田V8停在那裡,車窗半開,飄出來裊裊煙氣。她走過去,就看到歐子銘閉著眼睛似乎是在淺眠,手裡夾著快燒到頭的煙,他的下巴上生出了新的胡楂,頭髮也有亂,還穿著昨天的白襯衫,領結已經不在,襯衫也是皺皺巴巴的。

    尤淺淺拿掉他手裡的煙,歐子銘猛的睜開眼睛,尤淺淺淡淡地問:「怎麼不回家睡覺?」

    歐子銘一肚子話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時間唯有沉默。

    尤淺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做了進來,說:「我正要去你那,回去吧。」

    歐子銘轉過頭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尤淺淺,這種捕捉不到她真實情緒的感覺很不好,讓他不安。

    尤淺淺沖他微微一笑,「怎麼了?沒精神了?要不我來開?」

    進了家門,摸寶高興地跑過來迎接他們,尤淺淺看到那個深褐色歡快跑動的身影,眼前不由一熱。

    換了拖鞋,尤淺淺逕自走進臥室,歐子銘去浴室洗臉,洗好出來卻看到尤淺淺已經把她的衣服都塞進了行李箱裡,正在把床頭柜上的化妝品往箱子裡扔。

    歐子銘一個箭步上前,按住她的手,急促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尤淺淺停住了手裡的動作,退後一步,正視歐子銘,神情是前所未見的認真,平日裡她大多沒心沒肺的笑,傻乎乎的不愛動腦子,歐子銘見到這樣認真的她,還是台灣競賽做評委的那一次,再有就是清華演講她做翻譯的那次。

    尤淺淺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而緩慢,她說:「歐子銘,我們分手吧。」

    歐子銘不可置信,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

    「我要和你分手。」

    「為什麼?就因為你昨天在凱賓斯基看到我和別的女人跳舞?尤淺淺,你不小了吧,那不過是應酬而已,什麼都沒有,你就為了這個要和我分手?」

    這是尤淺淺頭一次見到這樣激動的歐子銘,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焦躁的情緒都寫在臉上,語速很快,帶著強烈的不可置信。

    尤淺淺深吸了一口氣,仍然是正視歐子銘,平靜地說:「歐子銘,對我而言你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我以為我幸運的摘到了月亮,到頭來卻只是撈到了水裡的一個倒影,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感到踏實,安穩,更不要說安全感了。我總是覺得哪天你一個不高興了,轉身就可以甩了我。你高興了,帶我吃飯帶我玩,不高興了,搭理都不搭理我。歐子銘,你就是個太陽,我繞著你跑了這麼長時間也跑累了,再跑下去,我就要找不到自己了。所以,我必須要和你分手,因為我不想做那種為了愛情迷失自我的女人。我不想等到對你的情感都被磨盡的時候再後悔或者是怨恨,與其那樣,我情願將美好留在回憶里。」

    歐子銘一下子抓過尤淺淺的手,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胸口起伏,歐子銘掙扎了片刻,終是在尤淺淺耳邊重重地嘆了口氣,「尤淺淺,我愛你。」

    尤淺淺先是一愣,緊跟著是一笑,笑得無奈而苦澀,她說:「歐子銘,我一直希望如果我再努力一點,有那麼一天會聽到你說愛我。但是求而不得的東西在這個時候得到,對我來說實在太過諷刺了,我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心軟。我要離開你,我要回東京了。」

    歐子銘眉頭擰緊,深深地看著尤淺淺,突然發狠力地抱住她,歐子銘本來就瘦,身上骨頭根根分明,這麼一抱,饒是尤淺淺那樣肉肉的身材都覺得被咯得難受,尤淺淺感覺快要被歐子銘刻進身體裡了,掙扎著想動一下身子,卻被他勒的更緊。

    歐子銘吻著尤淺淺的頭髮,是他慣用的洗髮水的男士薄荷味道,他甚至不知道尤淺淺喜歡的洗髮水的味道。他突然意識到尤淺淺說的是對的,他從來沒有俯下身來,看看尤淺淺內心真正想要的,她喜歡吃甜食他就給她買,以為這樣她就會高興會滿足。就像對待摸寶一下,以為給它好的生活它就會高興的搖尾巴,卻忽略了人是情感敏感的動物。而此時此刻,面對如此決絕,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強硬過的尤淺淺,歐子銘覺得心慌,他吻著尤淺淺的頭髮,低聲說:「淺淺,留下來。」

    淚水在尤淺淺臉上肆意流淌,積攢已久的和歐子銘有關的和他無關的委屈、悲傷借著這一次機會通通宣洩了出來。

    前番他們冷戰,歐子銘對她說對不起,尤淺淺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可是這次,歐子銘說出來的是「我愛你」,尤淺淺卻只是無聲的哭泣。

    有人說,真正的悲痛,就是哭泣無聲。

    淚水打濕了歐子銘前胸的衣服,涼涼的水分讓他更加的無措,他緩緩的放開了尤淺淺,扶著她的肩,眼波沉沉地問:「尤淺淺,你一定要離開我嗎?」

    尤淺淺緊攥著手心,指甲穿透皮層,劃破肌膚,留下細密的疼痛。她看似隨性的表面下是徹骨的倔強,她用力地點頭。

    歐子銘的眼神瞬間灰暗,他身子微微搖晃,連退三步,原本清俊的臉龐透著滄桑,他悲極反笑,慢慢地掏出錢包,從裡面的一層拿出一個小小的布袋,狠狠地扔到尤淺淺面前,「既然你要離開,我的健康就用不著你來守護。」

    說罷他轉身離去,走得趕緊利落,不帶一絲猶疑。

    片刻之後,大門被狠狠地摔上。

    尤淺淺呆呆地望著地上的布袋,那是新年的時候她在淺間神社為他求的健康御守。那時候她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媽說過錢多錢少也就那麼回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健康才是人生第一件大事。」

    後來看到歐子銘車上掛著交通御守,尤淺淺問過他,自己送的御守呢,他卻反問她,「哪個?」

    原來,他一直都有隨身帶著的。

    只是,和他的情感一樣,藏的太深,太過隱晦。

    左手腕上的卡地亞圓環上,兩個Love被深深地刻在上面,相對而望。

    愛情這個東西,是個互動遊戲,如果有一方不遵守遊戲規則,就繼續不下去。

    而人最軟弱的地方,就是捨不得。捨不得一段不太精彩的感情,捨不得一份虛榮,捨不得曾經擁有過的幸福和感動。因為,我們永遠以為最好的日子是會很長很長的,不必那麼快離開,也不允許自己這樣輕易地放棄,我們固執的相信tomorrowisanotherday,相信愛人會為自己改變,相信自己可以走到幸福的終點。但是,就在我們心軟和缺乏勇氣的時候,最好的日子毫不留情地逝去了。

    如果追悔無門,那麼請強迫自己面對現實,活在當下吧。

    尤淺淺蹲下來去撿那個健康御守,摸寶不知道什麼進來的,蹲在牆角瞪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尤淺淺。

    尤淺淺強扯出一絲笑容,沖摸寶招招手,「過來。」

    摸寶慢慢地走過來,尤淺淺習慣性的幫它撓癢。「摸寶,是我沒有當你媽的緣分,我要走了,以後你爹欺負你的時候,不能再幫你求饒了。也不能再帶著你去調戲母狗了,但是我會記得帝都里有一隻色魔一般的吉娃娃叫做摸寶的。」

    摸寶眼睛濕潤,可憐兮兮地看著尤淺淺,發出近似哭泣的低鳴。歐子銘曾說過,「你別小看咱兒子,真能聽懂人話。」

    尤淺淺當時還笑他是老王賣瓜,只要是他的東西,連只狗都是能聽懂人話的,但是這會兒她是真的相信了,狗是有靈性的動物,摸寶更是。

    第十二章東京,祭奠與療傷的旅途

    平安夜的那天晚上,尤淺淺坐夜航的飛機回到了東京。

    飛機在成田機場降落的那一刻,尤淺淺笑著告訴自己,從北京到東京,你已經過了兩個平安夜,高興點。

    機場裡也是張燈結彩,還有打扮成聖誕老人的工作人員在發糖果。

    尤淺淺拿到的是梅子糖,先是淡淡的甜,最後糖衣破碎裡面的梅子果肉是徹骨的酸。

    人生如戲,愛情如糖。

    徐小可穿著千鳥格的風衣,圍著大紅色的圍巾,向尤淺淺綻開一個巨大的微笑。

    兩個人在成田機場一號候機廳擁抱。用柔軟的懷抱去安慰對方。

    我們會因為純粹於愛情忽略友情,因為和愛人相處而冷落朋友,但是有一天,當我們握不住自己的愛情,帶著一身傷痕回到原點,會發現,朋友依舊等在那裡,等待著幫你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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