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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這樣的平和而寧靜,使心靈得到真正的放鬆。

    尤淺淺躺在竹藤的躺椅里,不由得感慨,「真想一直待在這裡。」

    齊筱在編制手工的竹筐,跟房東大嬸現學的方法。聞言抬頭說:「想是想,可是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是你我沒有能力在這裡定居,而是我們不適合在這裡生活。」

    這是尤淺淺頭一次從齊筱的嘴裡聽到這樣正統的話,不由對她深深一望,仍然是那張年輕充滿朝氣的臉,大大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手裡的藤條,尤淺淺想起一句話,認真的女人最美。

    尤淺淺說:「也是,半天就能走上一圈的小鎮,沒有賣抹茶布丁的甜品店,我確實待不上一個禮拜。」

    「而且沒有電腦,沒有百貨商店,沒有計程車,最重要的是沒有動物園那樣逛起來巨慡的商場。」

    尤淺淺嬉笑,遞給齊筱一杯茶,「看來我們都是被現代都市腐化毒害的產物。」

    齊筱一隻手捏著竹藤的接頭處,一隻手接過茶杯喝茶,「我們現在覺得這裡好,其實不過是圖個新鮮,新鮮勁兒過了之後,才會發現其實是不適合自己的。拜人性的劣根性所賜,世人大抵如此。這就好像京城裡那些富家子弟,明星模特玩膩了,見到清純的學生覺得新鮮,追得是不遺餘力一幅深情款款的樣子,結果得到之後又怎麼樣,厭煩了之後還不是照樣棄之如履。」

    尤淺淺被齊筱一番犀利的言論激得心神一晃,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微笑著喝著杯子裡略微苦澀的茶水。

    齊筱也自覺失言,趕忙說:「學姐,我不是說你和歐七少。歐七少他不是那樣的人,沒去日本之前他就不像那幫紈絝子弟,差點被人懷疑是gay。」

    尤淺淺微微一笑,慢慢地說:「和你有過節的是楊少凡。」

    尤淺淺說的是陳述句,齊筱臉色一沉,手上一抖,剛剛捏起的竹藤接頭處鬆開,藤條瞬間散開,一條一條的耷拉下來,幾個小時的功夫共愧於虧。

    尤淺淺站起來,拍了拍齊筱的肩頭,「出來玩,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出去覓食吧。」

    國慶假期,小鎮被遊客填滿,天南海北的方言匯聚一壇,時不時地也能聽到幾句外語。

    吃飯的時候,隔壁桌子坐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矮小男人,大熱天穿西裝,除卻日本人不做他想。

    麵條端上來的時候,其中一個日本人湊過來用日語問:「好吃嗎?」

    尤淺淺皺眉,說:「不會日語。」

    說完在齊筱鄙視的眼神下,尤淺淺恍然發現自己說的是日語。

    那日本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裝紳士,還是以為自己的中文進步神速,居然聽懂了尤淺淺說的中文,用他那磕磕巴巴的中文問:「好……好吃嗎?」

    齊筱一本正經的,用純正的京片子快速的說:「我中華泱泱大國物產豐富,區區麵條便是好吃也只能謙虛的算一般了,但是比之味千拉麵還是綽綽有餘的。」

    尤淺淺不禁要贊一聲,果然是學語言的,語速跟機關槍似的,說的文縐縐的,連她都沒怎麼聽明白,就別說鬼子了,一糊弄一個倒。

    日本人悻悻的坐回座位,不再說話。

    尤淺淺和齊筱對視一眼,不由得問對方,「你這麼仇日?」

    尤淺淺笑了笑,說:「我這是逆反心理作祟,你呢?」

    「我是聽著抗日戰爭的床頭故事長大的,進日語系純粹是服從分配後,命運開的玩笑。」

    尤淺淺和齊筱在烏鎮待了三天,吃遍了鎮上有名氣的小吃,逛遍了所有的商店,買了很多染布和手工製品,齊筱終於編制出了一個竹藤的筐,卻因為行李太多,不得不送給了房東大嬸。

    尤淺淺花了十塊錢給歐子銘買了一小瓶當地的白酒,卻花了二十塊錢買了精緻的包裝盒子,包起來。被齊筱一頓的鄙視,小農意識。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屋裡沒有人沒開燈,歐子銘在電話里說他至少還得兩天才能回來。夕陽血紅的斜暉透過落地窗落在客廳中央,黑暗中有一種低沉而壓抑的美。

    離開東京快三個多月了,漸漸地被北京熱鬧喧囂的氣氛感染,被清華校園裡朝氣蓬勃的學生感染,被小區門外買油條豆漿的大媽感染……

    尤淺淺有些想念家裡的老娘了,也是熱情如火的性子,欺壓老爹幾十年如一日,老爹曾無限委屈地說:「在咱家,我就是戶口本上的名義戶主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老娘做的孽,尤淺淺的待遇比起她爹來說更加悲慘,同樣被欺壓的命,最起碼歐子銘家的戶主就不是她。

    洗過澡之後,給歐子銘打電話,他那邊熱鬧得很,人聲鼎沸還伴著麻將的聲音,有人尖著嗓子催他,「七哥,該你出牌了。跟誰家的姑娘講電話這麼忘我。」

    「別瞎說,我認識七哥快三十年了,除了老爺子派的秘書,就沒見過七哥跟哪個女人講電話超過三分鐘的。」

    尤淺淺在這頭忍不住笑,就聽歐子銘冷著聲音說:「是不是都嫌皮子緊實了?」

    於是頓時鴉雀無聲。

    歐子銘說:「小九,過來替我一手。」

    歐子銘走到安靜的地方,說:「你到家了?」

    「恩,洗完澡了。你打麻將呢?」

    「恩。」

    「贏錢算我的好不好?」

    歐子銘笑,「好。我們打五毛的。估計能夠你吃盒哈根達斯的。」

    尤淺淺一個握著玻璃杯的手一抖,不可置信地問:「美元?」

    「你家美元有毛錢呀。」

    「歐子銘,合計你家是一家歐扒皮呀。這年頭,打麻將還有以五毛起價的。」

    「尤淺淺!」

    尤淺淺趕緊做害怕狀,「我皮子一點不緊實,一點不欠揍。」

    歐子銘忍不住笑,語氣也柔軟了三分,下意識地捏緊電話問:「想不想我?」

    這種問題其實最難答,說想吧,等他回來肯定要溫柔的折騰尤淺淺一晚上。說不想吧,那就少不了一頓以教訓為名的蹂躪。

    「尤淺淺?」

    「想。」

    「有多想?」

    尤淺淺一怔,試探地叫,「楊少凡?」

    歐子銘皺眉,「你叫誰?尤淺淺,這個時候你叫別的男人的名字?你好樣的。」

    「不是呀,我以為是楊少凡假扮你忽悠我呢。你哪像是說得出那麼肉麻話的人呀。」

    歐子銘鬱悶的撓頭,「你,你……你等著我回去收拾你。」

    「別,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多待幾天,好好孝敬父母,他們養你真是不容易。」

    「尤淺淺,我養你也挺不容易的。」

    「你魔怔了,說的是摸寶吧。」

    「……」

    掛了電話,尤淺淺興奮的在床上打滾,她終於在語言上氣到了歐子銘,扳回一城。想到她把歐子銘氣得直瞪眼的場景,就覺得天理昭昭報應不慡,他歐子銘自食其果了吧。

    然而尤淺淺如果知道,第二天一大早睜開眼睛,就會看到歐子銘眼風陰森的站在床頭看著她,那麼,她還想再說一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

    歐子銘眉目不動的看著尤淺淺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他,一邊慢悠悠地脫衣服,一邊說:「醒這麼早。」

    尤淺淺眼珠子一轉,使勁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地說:「完了,完了,一準是太想歐子銘了,都出現幻覺了。」

    歐子銘看到她這副模樣,笑容再也繃不住,一把扯下襯衫跳上床去,撈過蜷縮在床邊的尤淺淺,故意在她耳邊吹氣,「過來領取想念我的格外獎勵了。」

    「不用,不用,我這是義務勞動,不求回報的……唔,歐子銘,你咬我幹什麼,你屬摸寶的?」

    ……

    日子過得不快不慢,秋風來的卻是頗為神速,尤淺淺覺得幾乎一夜的功夫,路邊的梧桐樹葉就變成了黃色,簌簌的直往下掉。

    大片的樹葉,失去了水分,脈絡反而明顯起來,踩在上面,脆脆的聲響,就像摸寶嚼軟骨的聲音。

    尤淺淺喜歡圍巾,秋天無疑是戴圍巾的好季節,尤淺淺在淘寶上大買特買仍然覺得不過癮,於是拉著齊筱去動物園掃貨,在店家的巧舌如簧下,經不住忽悠,買了七八條所謂的H&M或者ZARA原單圍巾。去年H&M憑藉一條麻袋一樣的脖套紅遍大江南北,今年更是再接再厲,設計出品了一批主打圍巾。尤淺淺尋了飯後消食的藉口,誘拐歐子銘陪她逛商場,趁機收集了幾條新款的圍巾。誰知道她上趟廁所的功夫,歐子銘手裡就多了個LV的袋子,不聲不響的讓尤淺淺以為是他給自己買的內褲。回到家整理東西的時候打開一看,居然是LV的塗鴉圍巾,尤淺淺猶豫地問:「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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