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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這邊出了醫院門的尤淺淺,也是一臉的憂愁。正是愁眉不展的時候,就看到黑色的越野車前,歐子銘倚著車門在看她,指間一點猩紅的光芒燃燒在夜色沉沉下,仿佛一盞明燈,引領她找到回家的路。

    尤淺淺走過去,問:「來了多久了?」

    「剛到。」

    尤淺淺裝作沒看到歐子銘腳前的一地菸灰,微笑,「吃飯了嗎?」

    歐子銘不答反問:「你呢?」

    「沒吃。」

    歐子銘打開車門,「那吃飯去吧。」

    尤淺淺坐進車裡,平復心中的情緒。他那樣聰明,若是問起這其間的種種,她一定瞞不住,但他什麼都不問,她就更是無從說起。

    一頓飯吃得很沉默,歐子銘就跟她說過一個長點的句子,「尤淺淺,你裙子上那一坨是什麼?」

    尤淺淺低頭看了下裙子上的污漬,是先前在冷飲店一著急扣在身上的糙莓奶昔,「糙莓奶昔,一著急散身上了。」

    「哦。」

    尤淺淺感覺仿佛回到了初到東京和歐子銘還沒有混熟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一個在客廳里看電視,一個在沙發上上網,整個晚上可以一句話都不和對方說。

    明明是有兩個大活人存在的房間,卻好像空屋一樣安靜。

    尤淺淺思考了一下,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混熟了開始交談的呢?好像是從滾到了床上開始的。

    從那之後,尤淺淺才發現,歐子銘的一張撲克臉也有笑起來很溫柔的時候,他也會說很欠揍很挑釁的玩笑話,他也會關心她緊張她,他也會牽著她的手遊走在東京的大街小巷。

    尤淺淺覺得有必要打破一下沉默,他們的關係不能不進反退,重歸了沉默。於是輕輕地咳了一聲,小聲說:「喂,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麼滾到床上的。」

    歐子銘正在喝茶,雖然反應很快,迅速的咽下了茶水,仍然是嗆了一下,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他挑眉眼神涼涼的看著尤淺淺,「你忘記了?」

    「我怎麼記得那天我喝醉了。」

    「我怎麼記得是你把我壓在了沙發上。」

    尤淺淺冷哼一聲,「我又沒有兇器,你不行兇,我還能犯罪嗎?」

    歐子銘嘴角抽了抽,「你要自殺,我也攔不住你。」

    「歐子銘,你個**犯。」

    歐子銘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大理石的桌面頓時發出了一聲不小的響動,「你說誰呢?」

    「誰**我說誰。」

    「你自己送上門來,反倒賴上我了。」

    尤淺淺臉色猛地一變,趕到嘴邊的話生生噎住,眼睛頹然黯淡了下來。

    歐子銘也意識到自己的話過了,輕咳了一下,「你別總拿話來激我。」

    尤淺淺仍是不語,低垂著睫毛在臉上投下月牙形的陰影,嘴習慣性的嘟了起來,這就是生氣了。

    歐子銘隔著桌子伸手過來握她的手,尤淺淺猛的一下子甩開,抬眼看他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歐子銘,我累了。」

    她明明沒有沖他吼,歐子銘卻感到一陣的心慌,一股無名火騰的躥了上來,帶著措手不及的慌亂,以燎原之勢燒得他心肝脾神俱疼。手一拂,手邊的玻璃杯就掉到了地上,清脆的聲響。驚得大堂經理屁顛顛地跑了過來,一臉小心翼翼地問:「歐少,傷沒傷到?」

    歐子銘抿著嘴,一臉鐵青,一頓子怒氣正愁沒地發,就有送到槍口上來的,當即語氣又冷了三分,「來壺清酒。」

    尤淺淺想起來了,他們關係改變的罪魁禍首就是一壺後勁大的要命的清酒。

    大堂經理為難地看了看店內中華風的裝修,說:「歐少,店裡沒有清酒。您看,五糧液行不行?」

    歐子銘語調沒有起伏,慢慢地說:「你這開的哪門子飯店,關了算了。」

    對於要求中國菜的飯店有日本清酒的這種要求,尤淺淺總結來就是四個字,無理取鬧。她知道歐子銘心裡一直不痛快,具體不痛快在哪卻無從知曉。

    他就像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高高在上的君王,俯瞰眾人,看到的只是頭頂,卻看不到人們臉上的表情和內心的想法。偶爾的施捨,便要求你銘感五內。

    而且作為一個冷麵少言的君王,他很少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不說就只能靠你自己揣測,揣測對了無功,揣測錯了便是大過。都說伴君如伴虎,說的大抵如此。

    大堂經理顯然被嚇倒了,立馬要求給他們免單。尤淺淺覺得世界真奇妙,歐子銘的這種無理要求都能被這樣縱容,以後吃飯還有人交錢嗎,還不得掀起一個霸王餐的小高潮。

    尤淺淺厚道地掏出錢包問大堂經理,「多少錢?」

    大堂經理顯然被這個舉動驚嚇了,看看歐子銘又看看尤淺淺,賠笑說:「是我們怠慢了二位,怎麼還好意思收錢呢,這餐就當是我們飯店給歐少賠罪的。」

    人家死活不要錢,尤淺淺也不好往人家手裡塞錢吧,瀟灑的一揮手,「那再給我來個血燕。」

    大堂經理的臉色綠了綠,顫顫巍巍地答應下來告退了。

    歐子銘點了支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尤淺淺,「行呀,學會狐假虎威了。」

    尤淺淺仍是不理他,別過臉看落地窗外的景色。

    夜幕下的京城繁華依舊,高樓林立間是車水馬龍,人群川流而過。夜色喧囂,處處透著熱鬧的商業氣氛,街對面恰好是一條商業步行街,燈光分外的明亮,櫥窗里澄明瓦淨的擺著幾件新款的夏裝,剪裁頗為簡潔,尤淺淺不由多看了兩眼。

    「喜歡那衣服?」

    尤淺淺收回目光,平平淡淡地看了歐子銘一眼,仍然不答話。

    他總是這樣,先打你一棒子,疼了之後再給你一顆甜棗。

    徐小可有陣看了一篇網上連載的言情小說,說的是男主角把女主角**再**,虐待再虐待,順手還把女主角的父親給滅了,後來一番懺悔加上自殘之後,兩個人居然冰釋前嫌,雙宿雙棲了。

    徐小可當場就拍著電腦罵娘,說這作者有病得趕緊治,別耽誤了,誤了人生,整不好就是女版的馬加爵,殺完人之後覺得道歉有用,不用償命的。

    尤淺淺說:「我看你才有病,沒事找虐,這樣的文章居然能堅持看完。」

    「姐一直等著看這女豬殺男主全家,親手閹了他,誰知道等來了這麼歡喜的大團圓結局。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淺淺,難道是我out了。」

    尤淺淺當時也覺得不可思議,殺父之仇還真能一笑泯恩仇了?莫非是繼父?

    可是現下這是生活,又不是虐戀情深的小說,誰他媽有名沒事找虐,還越虐感情越深。尤淺淺覺得自己沒病態到要求在吵鬧中增進感情的地步。

    血燕端了上來,尤淺淺其實已經飽了,一點食慾都沒有,為難地看著面前的湯盅。

    歐子銘一招手,大堂經理就跑了過來,「歐少,有什麼吩咐?」

    歐子銘一指那血燕,「結帳,把那個打包。」

    「這哪成呀,沒讓您吃滿意,怎麼敢收您的錢,這頓免單,免單。」

    歐子銘眼風掃過尤淺淺,說:「該是多少就多少,別讓我在女朋友面前丟臉。」

    大堂經理一時嘴巴抽筋,半天沒合上,支支吾吾地說:「原來是歐少的女朋友,失敬失敬。」

    尤淺淺嘴角也抽了抽,勉強維持著面無表情。心裡卻是一下震動。

    歐子銘毫不避諱的說她是他的女朋友,以他那樣的身份,用不了幾天,歐子銘已經名糙有主的消息就是天下皆知了。從此,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東京見不得光的床伴,台灣裝作不相識的陌生人,飛躍到了帝都里示於人前的情侶。

    他在給她信心,也在要她安心。

    出了飯店,歐子銘打開后座車門,把打包的血燕放進去,然後鎖上車門。

    尤淺淺正詫異他不是要走回家吧,歐子銘已經繞了過來,拉起她的手過馬路。

    他帶她來到方才她看的那家店的櫥窗前,揚起嘴角笑看她,「進去試試?」

    尤淺淺還沒開口,門口的服務員已經笑臉迎了出來,請他們進去。

    歐子銘挑出那條玫瑰紅的裙子,遞給尤淺淺。

    尤淺淺看到一旁導購小姐羨慕的眼神在她和歐子銘之間尋索,突然覺得自己和歐子銘一直是這樣真實的聯繫在一起的。

    裙子的布料很輕快,樣式簡單,剪裁卻是流暢,雖然露著大片的後背卻不顯得暴露,反而襯出肉肉的尤淺淺幾分性感。

    尤淺淺彎著眉角,看向歐子銘。

    他也在看她,輕輕地笑了,說:「很好看。」

    等尤淺淺換下衣服拿著錢包要去付帳的時候,被歐子銘攔了下來,他握住她的手,「讓我來,當是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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