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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大白布帶在天空上飄來飄去,就叫幽靈了?那鬼說話跟喜劇演員似的,這能嚇到人嗎?」
歐子銘鬱悶的看著剛才還嚇得只捏他手的尤淺淺,她笑得肆無忌憚,兩頰的酒窩陷了下去,像個熟透的大蘋果一樣讓人想咬一口。
尤淺淺失望地又看了一眼鬼屋,「這都是三維視覺做的鬼,太不真實了。等回國帶你去國內的鬼屋,真人扮鬼的,膽兒小的進去真能嚇出個三長兩短來。」
歐子銘心想這姑娘膽兒挺大的。但是當他們做的船從高空俯衝下來的時候,尤淺淺揪著他的衣服叫的驚天動地,哭得淚眼紛紛的時候,歐子銘覺得還需要深入認識她一下再做判斷。
尤淺淺喜歡巧克力,布丁和餅乾。迪士尼的商店對她來說無疑是購物天堂,巧克力琳琅滿目,餅乾盒子漂亮精緻,米老鼠唐老鴨維尼熊……一個勁地沖你微笑。
尤淺淺提著滿滿一籃子的吃的去結帳,歐子銘黑著臉從她手裡接過購物籃,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尤淺淺,用鄙夷的口氣說:「你昨晚差點沒壓死我,還吃這麼高熱量的東西?」
尤淺淺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歐子銘果然是大神,居然能夠面無表情討論這麼色情的話題。好在周圍都是日本人,聽不懂這樣色情的中文。
回到家之後尤淺淺一有空就捧著那一頓吃的,窩在沙發里吃。有一天被歐子銘撞到,冷眼瞅了她一眼,尤淺淺頓時覺得寒風呼呼而來,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晚上他親吻她的時候,捏著她肉乎乎的臉蛋,「都是巧克力味兒。」
第二天尤淺淺把家裡外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那幫零食。她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是被歐子銘沒收了,給他打了個電話問。
歐子銘吼她,「以後這麼白痴的問題不許打我電話。」
或許,徐小可說得對,她是有點奴性了。
歐子銘就是一個內心暴躁外表冷淡的暴君。一幅好皮相也掩蓋不了他慣於壓迫別人的本質。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超市捏捏方便麵,吃個布丁或者哈根達斯,要不就回家抱著徐小可看鬼片,兩個人心驚膽戰的拉著手,不時還壞心的伺機驚嚇對方一下。
七月末的時候,尤淺淺郵箱裡收到一封來自留學生中心的郵件,打開讀了一遍之後,尤淺淺退出郵箱,重新輸入了用戶名和密碼,重新登錄之後,那封郵件依然躺在郵箱裡面,以上帝視角諷刺的沖她一笑。
尤淺淺懷著不可置信心情給徐小可打電話,「喂,小可,我剛收到學校的通知,下學期把我交換回清華了。」
「這都幾點了還做夢呢,趕緊醒醒。」
尤淺淺何嘗不希望是在夢中呢,悲哀地說:「是真的。」
「啊,怎麼可能,這東西還有強制性的?」
「是我申請的……」
「尤淺淺,你腦袋讓門擠了吧。怎麼會自己跑去申請,丟人也沒有你這個丟法的。想家你也不至於滾去清華吧,北京離你家挺遠的。」
尤淺淺欲哭無淚的給徐小可講了下事情的起因經過,「我當時壓根就沒想到這名額能給我,中彩票都沒這個准。」
徐小可想了想說:「我怎麼聞到了陰謀的味道。會不會是歐子銘搞的鬼?」
其實尤淺淺也有這個感覺,但是覺得歐子銘是人不是神,魔掌還真能伸到東京來?
尤淺淺懷著悲涼的心情靜坐了半天,然後給歐子銘打了個電話,聲音是經過醞釀之後的悲傷,「喂,是我。我剛剛接到教務的郵件,那個清華的交換項目我沒選上。」
歐子銘頓了一下,斷然說:「怎麼可能。你看錯了吧?」
尤淺淺不說話,歐子銘喚她,「淺淺,說話。」
「一定是消息錯了,你等我一會,我這就去問問。」
仍是沉默,歐子銘終於耐不住性子吼道:「尤淺淺,你啞巴了,說話呀。」
尤淺淺的聲音很低,語調卻是平淡,幾乎聽不出喜怒,她說:「原來真是你。」
歐子銘愣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反應過來,一時間竟是少有的手足無措,然而片刻之後,他平靜地說:「是我。」
於是尤淺淺掛了電話。歐子銘也沒有打過來。
冷戰開始的擲地有聲,蔓延的無聲無息。
兩個本就隔著大洋彼岸,千里距離的人如果不是誠心想要聯繫,失去聯繫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七月末的東京太陽毒烈,氣溫悶熱,空氣里處處透著焦躁。
尤淺淺撐著陽傘,舉著星巴克的冷飲,穿著拖鞋晃蕩在東大本鄉的校園裡。她不願意回到研究室,去接受同學們詫異的目光。教授找她談過一次話,婉轉地問她是不是不太喜歡現在的研究室,所以不惜交換也要離開。尤淺淺趕緊否認,但是真實的原因如何說得出口,沒有理由解釋顯得蒼白無力。最後教授很遺憾地告訴她,這個結果已經無法改變,希望她在中國好好完成她的修士畢業論文。
藤田也找過她,同樣奇怪於她的決定,尤淺淺能說的也只是,「這不是我的決定。」
日本人不輕易做決定,一旦做了就是不易更改。尤淺淺心裡很明白,下半學期,她必須去清華,按照歐子銘為她選擇的路走下去。
徐小可義憤填膺的說:「歐子銘也太自私了,他光想著自己痛快就把你弄回國去,有沒有想過你以後怎麼面對教授和研究室同學。」
尤淺淺仰頭,陽光透過樹葉的fèng隙滲進眼睛裡,晃得她睜不開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濕潤了臉頰。
設計課已經交圖了,理論課的發表也做完了,尤淺淺在東大的第一個學期結束了,也是最後一個學期。
尤淺淺並不喜歡日本這個國家,行走在東京街頭,穿梭在冷漠的人群之間,總是有份距離感的。畢竟,這個國度對於她來說,是全新並且陌生的。可是,東京大學對於她,卻有著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這裡沒有人會因為被於飛拋棄而暗地裡嘲笑她,沒有人會因為她來自中國而輕視她。當她用英文做完漂亮的課堂發表之後,同學們給她的掌聲是真實的。當她配合藤田的競賽概念建好模型的時候,同學們會豎起大拇指誇獎她的能力。
尤淺淺喜歡教授和研究室的生活,喜歡那種忙綠充實的節奏。有時候甚至會喜歡日本人對於細節神經質的精細程度。林默說過,從前的她並不喜歡學習,大半的時間用來和於飛談戀愛,混跡在他們那一幫狐朋狗友之中,吃喝玩樂。
日子過得瀟灑盡興,卻沒有意義。
而現在,她用心去學習去生活,體會每一次小有所成帶來的真實喜悅。尤淺淺會站在赤門前久久的遠望安田講堂,那古老的東京大學的標誌性建築。感受這所大學悠遠的學術和人味氣息。
她捨不得離開。
卻不得不離開。
徐小可一邊幫她收拾行李,一邊把歐子銘從頭到尾又罵了個遍。
尤淺淺把一大包巧克力塞進箱子裡,對徐小可說:「你一個人住兩間大屋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你走了我大姨媽的時候誰給我買飯吃,誰陪我看鬼片,誰陪我逛街……」徐小可越說越激動,眼睛裡含著一圈淚水。
尤淺淺狠著聲音說:「你要是敢哭,別怪我打人打臉。」
徐小可從包里翻出來一個深藍色的盒子,白色的小天鵝印在上面,遞給尤淺淺。
尤淺淺接過來打開,粉紅色的水晶吊墜被鑲在銀色的心形外框中,串在銀色的鏈子中間,看上去相當的文藝。尤淺淺咂咂嘴,「施華洛世奇呀,小可,難不成你真愛上我了?」
「滾。」
於是尤淺淺又滾回了國,滾到了京城。
臨行前,接到林默的電話,問了航班號和時間之後要來機場接尤淺淺。
尤淺淺嫌折騰,「你別來了,多折騰。我沒多少行李,坐機場大巴就行。」
「哪那麼多廢話,出來的時候機靈點,你要是找不到我,別怪哥對你用暴力。」
受到暴力威脅的尤淺淺,一出門就四處尋找林默高大的身影,接機的人群中果然有那麼一點泛著青色的亮光,穿著黑色的T恤,牛仔長褲,白色休閒鞋。
尤淺淺晃著兩個大酒窩走上去,笑得陽光燦爛露出兩顆門牙。
林默也笑了,依舊是那種十分欠揍的痞子笑容,「你怎麼笑得跟白痴似的。」
尤淺淺指了指林默臉上的墨鏡,說:「這阿瑪尼墨鏡怎麼帶你臉上那麼像假貨。」
林默從褲兜里掏出眼鏡盒,拿出一個女款的墨鏡遞給尤淺淺,「北京太陽挺毒,拿著。」
尤淺淺遲疑地看著阿瑪尼的標誌,不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