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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半晌之後看誰都跟三頭怪獸似的,世界在旋轉以光速做著圓周運動。
尤淺淺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晚飯迫切的需要出來呼吸下新鮮空氣。趕緊捂著嘴衝出房間,一路左搖右晃的飛奔到廁所,對著坐便器一頓狂吐。
可惜了晚飯那隻龍蝦了。
吐過之後,尤淺淺扶著水池大口地喘氣。
片刻之後,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尤淺淺頓時覺得陰風陣陣,後背發涼。腦海中日本鬼片一幕幕廁所驚情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有頭沒有頭的,血淋淋的冒著綠光的……
尤淺淺開始發抖,小心翼翼地側臉向身後看過去。入眼是一張冷臉,冷峻的面容雕刻般的俊逸,丹鳳眼斜飛入鬢深褐色的眸光在橙黃色的燈光下流彩紛呈,內斂卻掩不住奪人的光華。
尤淺淺盯著他金色的袖口,仔細看了看,口齒不清地說:「如今這鬼都愛美了,長得跟歐子銘似的。」
歐子銘身子抖了抖,拽著尤淺淺的胳膊把她拉起來,扳著她的肩膀逼她與他對視,「你這個瘋婦,給我看清楚,我像鬼嗎?」
尤淺淺搖搖頭,「不像,鬼都像你。」
歐子銘把她拽到洗手池旁,開了水龍頭一把涼水潑到尤淺淺臉上。
尤淺淺被冷水一擊,加上剛剛吐過,清醒了許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打量眼前的人,伸出食指戳了戳歐子銘的臉,肉質的還是溫熱的。「這是女廁所還是男廁所?」
歐子銘咬牙說:「女廁。」
「哦,那我就放心了。」
說話間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畫著煙燻妝的年輕時髦姑娘,側眼看了杵在洗手池旁的兩個人,面無驚色地走進去。
尤淺淺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問向歐子銘,「我們透明了?」
歐子銘一臉寒色的拉著她出去,在走廊盡頭把她抵在牆上,「你喝這麼多酒幹什麼?」
「這不是白喝嗎。」
「尤淺淺,你這名字真是……」
「咦,你怎麼也在這裡,還出現在女廁所。男廁所壞了?」
歐子銘覺得現在用中文日文英文都跟尤淺淺沒法溝通了,看著她有肉的臉頰泛著淺淺的紅暈,帶著淺笑酒窩微陷,心裡有處地方漸漸的鬆軟,語氣也溫和了幾分,帶著些許嘆息,「你什麼時候能讓人省省心呢?」
這樣的語氣太過曖昧,而在曖昧的遊戲中,被動的一方永遠是輸家,時時刻刻的揣測對方所想,對方的一個動作會引發許許多多個連鎖猜想,不過就是愛或不愛的選擇題。然而只要不是出題人給的答案,便只是猜想,永遠沒有真實感。
尤其是面對歐子銘這樣的人,潛意識裡已經矮了一頭。
不愛的愛情,永遠不會變壞。
所以,我們調情,我們曖昧,卻永遠不要相愛。
然而,如果沒有愛情,那麼這場曖昧的遊戲終有玩膩收場的一天。
尤淺淺煩躁地甩頭,「我就是這麼不省心,怎麼著了,礙著你歐少什麼了?」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
尤淺淺呼吸一窒,開始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歐子銘,別是電視惡搞節目找人假扮的,伸手摸上他的額頭,「你也喝多了?」
歐子銘順勢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眉頭擰成了川字,似乎是在為難,又像是在掙扎,但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尤淺淺,做我女朋友!」
世界頓時五彩斑斕。
尤淺淺懷疑那瓶芝華士里加了高濃度的工業酒精。心裡揣測,剛才那瓶是芝華士嗎,怎麼感覺是二鍋頭呢。
「你……你……你能用日語再說一遍嗎?我懷疑我的中文退步了。」
歐子銘嘴角含笑,「我從來不覺得你的日語進步過。」
尤淺淺一拍腦門,大聲說:「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得趕緊回去補習日語,先走了。」
說罷奪門就要逃,誰知歐子銘早有防備,單手就把她拎了回來,一下子抵在牆上,臉湊近她的,聲音微冷,「尤淺淺,你是烏龜嗎,一說到關鍵問題脖子就往回縮。」
尤淺淺討好的笑,「歐子銘,你今天話好多呀。酒果然是個好東西。」
「我沒喝酒,我很清醒!」
「我很不清醒,不如我們明天再說?」
歐子銘煩躁的撤去領帶,揉了揉額頭,臉上用悶騷的黑體寫著火大兩個字。
剛才進來的姑娘解決完了生理問題,波瀾不驚的走出來,洗手。突然轉過頭用甜的糖尿病的台灣腔對歐子銘說:「喂,帥哥,就憑你這張臉根本不愁天涯無芳糙呢,何必單戀這隻喇叭花呢?」
都說別惹酒鬼,尤淺淺憤怒的瞪著眼睛喊道:「你哪裡看我像喇叭花了?」
那姑娘指指鏡子,「自己照照就知道了。喂,表情別變,就保持現在這樣,十足的喇叭花。帥哥,你說是不?」
尤淺淺聽不慣她發嗲的聲音,捂著頭,靠在歐子銘身上呻吟,「哎呀,我血壓高了。」
歐子銘攬著她的腰,說:「給你同學打個電話,我送你回酒店。」
酒精麻痹了尤淺淺的大腦,她迷迷糊糊地點點頭。
要說精明的小算盤誰玩得過,商場浮沉多年的歐少呀,尤淺淺不是說明天談嗎,那他就在她的床上等到明天吧。
第二天的早上,尤淺淺依舊是被太陽光晃醒的,頭疼欲裂。
不太情地睜開眼睛,看到身旁睡姿頗為優雅的歐子銘,先是一怔,後是一驚,昨夜的不怎麼清明的記憶帶著酒氣席捲而來。
歐子銘說了什麼?「做我女朋友!」不是問句,是命令句?
尤淺淺使勁地搖搖頭,他估計吹了不止一瓶芝華士。把她看成張曼玉了,還得是年輕版的。
「一大早你吃搖頭丸了?」冷調的聲音。
一天之計始於晨,歐子銘他就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
尤淺淺冷靜了兩秒鐘,對歐子銘綻開喇叭花一樣的笑容,「早上好。」
歐子銘懶洋洋的撐起手臂支著頭,神情清明,瞳色在陽光的華彩下分外澄淨,嘴角的笑容帶著點邪魅,「既然醒了,我們繼續討論昨天的問題吧。」
「昨天我們有問題嗎?」
歐子銘眼神鋒利的掃過尤淺淺,尤淺淺不由一抖,就聽他滲著涼意的聲音說:「尤淺淺,別裝了,你明明都想起來了。」
「啊,你不會是認真的吧。今天是四月一日?」
歐子銘從搭在床頭的襯衫口袋裡掏出一塊明治黑巧克力,遞給尤淺淺,「今天是六月一日,小朋友,節日快樂。」
尤淺淺從善如流地接過巧克力,歐子銘有低血糖的毛病,隨身都帶著一兩塊巧克力,他這個人認死理,對於已經養成的習慣有著異於常人的堅持,就像這百年不變的明治黑巧克力一樣。
那麼,女人呢?
尤淺淺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表情嚴肅起來,想了想說:「歐子銘,我們不合適。」
歐子銘挑眉,「你從哪看出來我們不合適了?」
「我們階級差太多了。」
「尤淺淺,你活在慈禧年間嗎?」
「……」
「滿漢不可以通婚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尤淺淺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通婚?怎麼扯到婚姻上了,這進度也太神速了吧。
歐子銘坐起來,面對尤淺淺盤膝而坐。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撲克臉上是鮮有的焦躁情緒。
尤淺淺咽了下口水,不由往後退了退,小聲說:「我看你這個架勢怎麼像要剖腹自裁似的。」
歐子銘明顯已經怒無可怒了,臉上表情突然一變,燦如烈陽般的笑容綻開在嘴角,蔓延到兩頰。一瞬間,室內的光亮似乎提升了幾個照度。
歐子銘拉過尤淺淺的手握在手心裡,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尤淺淺,你聽好了,用你那不太靈光的腦子把下面的話記在心裡。以後的事兒誰也不能保證,我亦給不了你天長地久的承諾,眼下,我只是順從於自己的感覺,不再抗爭了。尤淺淺,我有點喜歡你。」
尤淺淺被歐子銘突然冒出來的明亮笑容震住,然而卻不及歐子銘的真情告白帶來的震撼的白分之一。
歐子銘那惜字如金的人居然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真是……尤淺淺覺得自己有點受寵若驚了。
「餵。」歐子銘用力捏了下尤淺淺的手,拍了一下她胖乎乎的臉,「嚇傻了?你說句話呀。」
「你……你說的是真的?」
話音剛落,尤淺淺在歐子銘驟然冷厲下來的氣場中,仿佛看到了他毛髮聳立,怒髮衝冠的樣子。趕緊說:「我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