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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平平淡淡。

    她自嘲一般的笑了笑,用保鮮膜把飯菜包好,轉身去洗澡。

    這一夜尤淺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不時地側耳聽聽門外的動靜,靜夜無聲。用手機看了兩篇言情小說一篇懸疑小說,昏昏沉沉的在天邊微亮中睡去,一個夢還沒有做完鬧鐘就響了,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飯一氣呵成。餐桌上飯菜原封不動,行李箱依舊立在臥室里一切都沒有動過的痕跡,歐子銘沒有回來過。

    尤淺淺把手機鏈放在茶几上,寫了一張便簽然後拖著小型的行李箱出門。

    飛機上她最後看了一眼平靜的手機,按下了關機鍵。

    別了,歐子銘。

    街角的凌志跑車裡,歐遠霄無奈看著歐子銘緊繃得側臉,比起自己陪著他在車裡枯坐了一夜,歐遠霄更加不敢相信的是面前這個落寞甚至消沉的人是他的表哥,旁人口中的歐少、兄弟們口中的歐七,歐子銘。

    從小學開始歐子銘就憑著一張招搖的臉,顯赫的家世,不斷收到女生的告白和倒追,後來稍微大了點,冷然的氣質和少言寡語的性格反而招來了更多的狂蜂浪蝶,真有那麼點眾星捧月的意思。而他,從來正眼不愁人家,沒見過在哪個女生身上稍微花點心思。整得一幫人私底下偷偷議論過他歐子銘是不是gay。

    印象中,歐子銘何時不是春風得意,天之驕子。

    如今這副連鬍子都沒刮的流浪漢模樣,歐雲霄就是說出去了他們那幫兄弟們也不能相信。

    尤淺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很久,歐子銘依然保持著最初的姿勢,撐著頭倚著車門注視著家的方向。

    歐遠霄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過家門而不入的作風太遠古不適合現代人消化,終於忍耐不住說:「七哥,時間差不多得去機場了,要不我幫你上去拿行李?」

    歐子銘這才動了動,「不用,在這裡等我。」說罷開門下車。

    歐遠霄看著他步履堅定的背影哭笑不得,這就是傳說中的雷厲風行?

    客廳里有淡淡的香水味道,甜甜的像是安娜蘇的許願精靈。縷縷未及散去的飯香引著歐子銘來到餐廳,他腳步一頓慢慢地上前,揭開保鮮膜一樣一樣的嘗起了已經冰涼的飯菜。是她的手藝,也是他習慣的滋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胖乎乎的小女人,已經那樣自然而然的融入了他的生活中。

    她洗衣服從來不分類,經常拿錯洗臉盆和洗腳盆,她不吃動物內臟和蔥姜蒜,她喜歡甜食,從芝士蛋糕、冰激凌到巧克力來者不拒……

    每一樣菜都嘗過之後,歐子銘放下筷子走出來便看到了茶几上的手機鏈和一張便簽,上面只有一個英文單詞「sorry」。

    有那麼一瞬間,歐子銘覺得尤淺淺一點都不笨,今日的局面多半是她誠心造成了,但是想起那張圓潤的臉和兩個酒窩傻傻的笑容,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攥緊了手心裡手機鏈,歐子銘重重一嘆。

    尤淺淺,別了。

    快速的生活節奏讓東京的時間也飛逝一般,如同每天在眼前飛速駛過的電車,一晃便沒了蹤跡。尤淺淺人生的軌道上剛剛駛過一列風馳電掣的電車,飛過日本海奔向了祖國的懷抱。

    自此東京少了一個歐子銘,北京卻多了一個歐家七少。

    台灣的競賽已經進入的收尾階段,尤淺淺整日整日地對著電腦排版、渲圖、處理圖面效果。完全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桌子上雜亂無章的推著大大小小的圖紙,各種分析模型,右手邊放著她喝水的杯子和補水的雅漾噴霧。

    徐小可的電話打來,尤淺淺捂著話筒去走廊接電話,「餵?」

    「沒什麼事兒,就是想確定一下你尚在人間。」

    研究室門外有窄長的一面鏡子,尤淺淺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眼底泛著青色,頭髮蓬亂兩眼無神,不由嘆了口氣,「還有一口氣在。」

    徐小可罵道:「少裝可憐,死活都是自找的。我就不信有人還能累死自己,再說你也沒有那奉獻起來不要命的高尚情操,要不晚上出來姐給你補補?」

    「沒空呀,後天就要去台灣匯報了,這兩天我就是死也得死在研究室里。」

    「那行,你繼續自殘吧。回來再找我。」

    「嗯。」

    回到座位上,尤淺淺習慣性地點開msn,看看那個依然灰色的頭像,連嘆息都懶得嘆了。已經一個多月了,歐子銘就這樣從她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走得決絕而瀟灑,連個告別都沒有留下。關於他在國內的情況尤淺淺一無所知,知道的都是當地新聞和娛樂網站上的花邊新聞,看來歐氏集團是下了血本為少東家宣傳造勢,加上歐子銘那張桃花旺盛的臉,一時間鑽石小開榮歸故里的消息鋪天蓋地。可是尤淺淺和歐子銘眼下唯一的聯繫方式就是msn。可惜他的頭像從來都沒有亮過。

    守株待兔也不是辦法,尤淺淺點開對話框打字,「房租怎麼給你?」

    這句話她已經問了不下八次了,從來沒有收到過回復。

    尤淺淺想了想,咬牙繼續打,「你不說話我就不給了。」

    「我讓朋友也搬進來住了。」

    關了對話框,喝口咖啡繼續和圖紙做鬥爭。

    msn的對話框彈起,那個沉寂一個月之久的頭像終於亮了起來,不再是單調的黑白色,紅藍色調看起來分外的賞心悅目。歐子銘的頭像是國際米蘭的隊徽拿著錘子一個勁在敲打AC米蘭的隊徽。相當的幼稚。

    歐子銘之前的頭像是只串種的吉娃娃,據說是他養了多年的狗。加了尤淺淺的msn之後,歐子銘看到她的頭像是AC米蘭的隊徽在捶打國際米蘭,嗤之以鼻,無聲地表達了蔑視。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尤淺淺再看他的頭像就換成了現在這個,幼稚。

    歐子銘的回覆只有兩個字,「是誰?」

    「同學,你不認識。」

    「名字。」

    尤淺淺撓頭,把徐小可的名字打上去又刪掉,恰好看到藤田拿著煙出門去抽,鬼使神差的就把藤田的名字打了上去,「藤田幸木。」

    「不行。」

    「啊?」

    「我說,不行。尤淺淺,那個日本人要是進我房子的門,你就趕緊捲鋪蓋走人。」

    頭一次看他打出這麼多字,尤淺淺被震住了。還沒想好怎麼回復,歐子銘那邊又過來幾個字,「我在開會,不說了。」

    於是彩色的頭像又變成了黑白。

    尤淺淺總結了一下,悲哀地發現,好不容易跟房東聯繫上,結果實質性的話是一句也沒有說。

    歐子銘合上電腦,點了支煙,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的車水馬龍,鋼筋混凝土建造的房屋,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帶著兩個深深酒窩的笑臉,她穿著表情欠揍的越獄兔,綰起頭髮窩在沙發里看書,她圍著超市抽獎送的圍裙在廚房裡哼著跑調的歌兒炒菜……歐子銘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彎起一個弧度。

    白棋整理文件放進文件櫃,一抬頭恰好看到歐子銘的側臉,刀鑿一般的凌厲輪廓仿似天成,不帶一分瑕疵,而令白棋驚訝的是此時他臉上的那個微笑,以一種安詳的姿態旁若無人的安靜綻放,如同塵埃里喧肆的花,直抵心頭。

    白棋是老爺子親自指派給歐子銘的秘書,不能不說是精英中的佼佼者,更是擅長察言觀色,這一個多月的相處,歐子銘的道行白棋不得不贊一聲高,歐七的名聲在外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就算兩年前遠赴東瀛銷聲匿跡,關於他的討論也未曾消失。

    手上的煙燃盡,灼熱的溫度燙到手指,歐子銘回過神摁滅菸蒂,轉頭看向白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溫柔有禮,「整理好了?」

    再看到了剛才那抹似有似無的笑容之後,白棋明白歐子銘此刻臉上的笑是多麼的虛假,她仍是端莊的微笑,「是的。歐氏歷年的業績和相關資料已經按年份排列好了。」

    歐子銘點頭,「謝謝。」

    白棋看了眼手裡的記事本,「歐總,今晚您要回家吃飯,明天午飯約的天華的陳總,後天要去和台灣的公司談投資意向,中午12點的飛機。」

    「好,我知道了。」

    歐子銘看了眼手錶上的日期,給歐遠霄打了一個電話,「我那房子的火災保險好像要到期了,你幫我交一下。」

    「七哥,我說你都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了,怎麼還惦記著東京這點破事。」

    「對了,單據在尤淺淺那裡,我待會把她電話發給你,你找她要。」

    歐遠霄禁不住皺眉,「七哥,不是我說你,這要是讓別人知道我顛顛的去給一個小姑娘交火災保險我在東京也不用混了。你說左右不過兩萬日元,她不會這點錢也拿不出來吧。」

    歐子銘冷了語調,「歐遠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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