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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30:36 作者: 米無良
    尤淺淺鄙視她,「你剛起床吧?」

    「嗯。」

    「昨天又通宵?」

    「嗯。」

    「你舌頭讓狗吃了?」

    「姐累得都跟狗似的,按理說昨天星期天不應該有那麼多客人吧,太反常了,全是人,一直忙到今早四點。姐到家收拾收拾六點才睡下。到你給我打電話,八個小時都沒睡上。」

    徐小可在club做陪酒小姐,工資比一般的打工多,相對的工作時間也比較晚,一般是八點到十二點,客人多的時候到下半夜,挺辛苦的。每天要接觸各種變態的日本人,雖然肉體上沒有什麼,但是精神上飽受摧殘。

    尤淺淺拉著她去星巴克,「在東京你還想保持八小時睡眠,你還有什麼不著調的願望說出來讓我鄙視一下。」

    徐小可不理她,對服務員說:「一杯黑咖啡,一杯熱可可。」

    喝著熱可可的尤淺淺還在思考禮物的問題,「小可,你說我給歐子銘買點什麼既能拿得出手還花不了多少錢呢。」

    「買套情趣內衣把自己送上他的床。」

    「你是想說我很拿得出手?」

    「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尤淺淺撓頭,一臉單純的問:「我怎麼覺得是正解呢。」

    徐小可瞪著眼睛去揪她的臉蛋,「尤淺淺,你什麼德行姐還不知道?別人以為你傻,姐可不上這個當。」

    尤淺淺瞪眼推了一把徐小可,「你別把我說得跟美杜莎似的。」

    「你別詆毀人家美杜莎。」

    尤淺淺對衣服的牌子不是很講究,但是在楚晴雯和徐小可的影響下,對一些品牌還是耳熟能詳的。頭一次幫歐子銘洗衣服的時候,她張著嘴一件件看,「這是Armani、這是Burberry、這是polo……」

    歐子銘剛洗完澡出來,堅硬的髮絲猶在滴水,迎著陽光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你轉專業了,改成品牌營銷了?」

    「切,有錢人了不起嗎,有錢人都不幸福。」

    「你這就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尤淺淺仰頭長嘆,單看歐子銘穿衣服的牌子,送什麼她都拿不出手呀。拉著徐小可逛了半天的小田急百貨一無所獲之後,又逛了o1o1男士館,不是對著價錢嘆氣就是對著商品搖頭。

    徐小可看不下去了,「淺淺,我怎麼覺得有時候你腦子不帶轉彎的,有個想法甭管是對是錯,非得一路貫徹到底。」

    「小可,你可以把誹謗我的話說得再直接一點,我不生氣。」

    「送人禮物不一定要送貴的,送的是個心意。再說了,要是比貴重,你賣血賣腎賣身也不夠看的。」

    尤淺淺承認徐小可了解自己,往往一針見血精確到位的直打她七寸。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眼角一瞥正好看到施華洛世奇的櫃檯,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姐姐我靈光一現,知道送什麼了。」

    歐子銘在東京有那個幾個狐朋狗友,多半是家裡派出來歷練的,一聽他要脫離苦海,輪著班的要給他慶祝,他由著他們鬧騰只是把周四的晚上空了出來。

    周四那天天空陰沉,飄著零星的小雨,工作上的交接手續都辦好了,歐子銘坐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和撐著傘走過的行人,覺得時光恍惚了起來,兩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過,平淡的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滲透著某種不知名的情感,他試圖伸手去抓,卻如指間流沙細碎的令他無從下手。

    父親的秘書打來電話,確定了航班時間和接機時間,把一切安排得妥帖得當。想到兩年的外派生活終於結束了,重新踏上國土的那一刻起,他將不再是困於東京混跡人群的歐子銘,而是頂著歐氏企業百年光環的商業巨子,鎂光燈下的一舉一動都將可能會成為別人口中的話題。

    歐子銘掏出手機,翻出尤淺淺的號碼,抬頭看了眼牆上的表,這個時間應該還在上課,於是發了簡訊。

    尤淺淺正窩在模型室的角落裡干私活,提著心肝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嚇得她手一抖險些把手上的活兒給扔了,功敗垂成。

    一看號碼是歐子銘的,五個字,「晚上在哪吃?」

    「家。」

    兩個小時後,尤淺淺伸展著酸疼的腰,舉起手裡完工的手機鏈滿足地笑了。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在陽光下透著淡淡的金色光芒,晶瑩剔透,被穿成了O型,是歐子銘的姓氏,尾端吊著一個微型的蒙奇奇印第安版是尤淺淺的惡趣味。

    手機再次震起,尤淺淺一看號碼是研究室的電話趕緊接起來,教授秘書甜美的聲音傳來,「尤桑,關於台灣競賽四點在studio開說明會,臨時通知的你趕得回來嗎?」

    模型室在工學部的二樓,研究室在三樓,尤淺淺總不好意思說我趕不回來吧。

    「可以的,我馬上回來。謝謝您。」

    尤淺淺本來計劃先去上野買海鮮然後去超市買菜,再回家大展廚藝的。現在看來上野是去不成了,按照日本人細緻的作風,這個會至少要開一個半小時。

    事實證明尤淺淺低估了日本人的實力,五點的時候教授還沒有出現,秘書小姐幫他們訂了晚飯之後就拎著小包下班了。加上尤淺淺所里的八名修士繼續等待教授的出現。日本人擅長等待是出了名的,不急不躁的不是抱著電腦就是捧著手機各自為政。

    尤淺淺盯著手機,揣著心驚膽戰,思想做著激烈的鬥爭,是不道德的裝病回家做飯,還是冒死給歐子銘發個簡訊呢?

    這一糾結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慈眉善目的教授終於出現了。上來就是一頓道歉,把遲到的起因經過結果說了個詳細,尤淺淺無力地看著鐘錶的分針走了半圈。

    心裡揣著事,教授說的話尤淺淺聽一半丟了一半。

    從背景分析到基地分析再到理念分析調研安排……尤淺淺覺得時間是如此的漫長而煎熬,手機開的是震動卻沒有任何動靜,尤淺淺無力地看了眼表,八點半了。

    終於教授講完了,卻讓他們留下來討論一下行程安排。

    尤淺淺覺得人生就是個茶几,擺滿了杯具。

    九點半的時候,尤淺淺迎著晚風出門,看了眼平靜的手機又放回包里,頓時有種將死之人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依然去超市買了菜,回到家屋裡一片漆黑,客廳里瀰漫著濃濃的煙味,尤淺淺叫了幾聲「歐子銘」沒有人答應,推開他的房門沒有人,只地中間立著一個行李箱。

    尤淺淺突然覺得荒涼,想起當年學過的邊塞詞,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約摸就是這個滋味吧。雖然歐子銘不常在家,但是屋裡總是充斥著有他存在的跡象,尤淺淺欣慰於這種我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而此刻,儘管刻意迴避,但是分別的事實不容置疑,這一別是天涯兩端,也可能是就此別過永生再難相見。

    悲傷如同窗外飄著的細雨,冷冷的瀰漫在空氣中,寒氣入體。

    尤淺淺深吸了一口氣,換好衣服去廚房做飯。

    玉米和小排加了湯料放進湯煲用小火燉著。生魚片和啤酒放進冰箱,西蘭花、捲心菜和蟹肉拌了個沙拉,圓蔥切絲和雞肉絲合炒,豆腐豆苗豆芽和金針菇胡亂的炒在一起。做好之後一盤一盤的擺在餐桌上,尤淺淺看著桌子上的飯菜眼淚就流了出來。

    徐小可說得不錯,她的確不是善男信女,歐子銘大概也被她蒙了過去,以為她後知後覺,懵懂純情。

    其實,尤淺淺知道歐子銘的彆扭,知道他對她動了幾分心思,然而那又怎麼樣呢?她知道他是誰,本著一顆八卦的心早就上網搜索了一下歐子銘的名字,所以她知道歐氏企業,知道將屬於他的商業帝國,知道隔著他們的不僅僅是地域的距離,更是背景身份的差距,還有彼此對於對方感覺的不確定。

    歐子銘有著固執的仇日情緒,對日本女人自然也沒有好感,選擇範圍窄了選擇標準自然就低了。尤淺淺知道自己的斤兩,和美人掛不上邊。要不是租了歐子銘的房子,他和她這兩條平行線不會有相交的可能。歐子銘是游龍困於淺灘,無伸展之地,對生活湊合,對感情也未必不是湊合,然而,當他回國之後回到了屬於他的商業帝國,香車美酒為伴,軟語薰香在懷,她尤淺淺哪裡還會值得他一次駐足,換他一次回頭淺笑。

    如果是一年前,她還是那個相信愛情相信忠貞的尤淺淺,也許會動心。但是現在,她透過情感的蒙版看到的只是現實的苛刻。

    面對香氣四溢的飯菜,尤淺淺一點胃口也沒有,午飯因為要趕工手機鏈而錯過了,幾乎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她一點都不覺得餓。在餐桌前站了良久之後,想起臨行前爸爸在機場跟她說,「孩子,我和你媽不求你將來多麼有出息,平平淡淡也是福,最重要是自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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