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下人上下打量他，穿那麼好，不像是打雜的啊，半信半疑道：「何伯有沒有安排你到哪一塊做事?」

    尹子彥搖頭。

    「這樣吧，我現在去給翟老闆燒水，這個點兒翟老闆要洗澡了，你要不要過來幫我。」

    「好啊!我幫你送水!」

    到了燒水房，尹子彥往木桶里舀熱水，正要開口打聽，往灶里塞柴火的下人問：「你叫啥名兒?」

    「哦，你叫我小尹吧。」

    「小尾巴?」下人呵呵笑，「這名字還挺逗的啊。」

    「呃，是挺逗的。」

    「我叫吳為，看起來我比你大，以後你叫我吳哥就行，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吳為拿起柴刀，咔嚓一下把木柴劈成兩半。

    「謝謝吳哥。」

    「客氣啥，都是為翟先生做事的。」吳為把木柴往灶里塞，鍋里的水滾起來了，白煙不斷冒出。

    吳為掀開鍋蓋，把另外一個木桶提過來，往裡面舀熱水說：「你把這一桶給先生送過去，你那桶沒那麼熱，留給我洗吧。」

    「好好好，」尹子彥巴不得給「老闆」送水去，「我這就去。」

    「小俊，來來來，」吳為招呼另外一個下人過來，說，「這是新來的小尾巴，你帶他去給翟先生送水。」

    「好的吳哥。」

    「去吧。」吳為拍了拍小俊的肩膀，對尹子彥說，「你跟著小俊就行，倒完水之後再回來。」

    「嗯。」

    尹子彥跟在小俊身後離開了燒水房，走在給翟天佑送洗澡水的路上。

    ☆、偷看翟老闆洗澡

    穿過走廊，穿過庭院，很快便到達翟天佑的主房。

    尹子彥東瞧瞧西看看，賊頭賊腦地，小俊不悅地問：「你在看啥?」

    「沒啥，好奇，房子太漂亮了。」尹子彥說瞎話的功夫也堪稱一絕。

    「在翟府做事最忌諱的就是像你這樣的了，咱做下人的要目不斜視。」小俊一板一眼地教訓新人。

    「好吧。」

    小俊推開門，提著裝滿熱水的桶進到屋裡，尹子彥跟著進去，依舊改不了東張西望的臭毛病，他的目的是要找人，他不看沒法兒找啊!

    小俊說：「快把熱水倒進去，一會兒先生過來了。」

    「哦。」尹子彥吃力地提起水桶，但還是撒了自個兒一身水。

    「我來幫你。」小俊嘆了口氣，「你這手指真細，怎麼瞧都不像是幹活的手。」

    「家道中落。」尹子彥四個字囊括了所有的悲慘和無奈。

    「哎，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日本鬼子從盧溝橋打到東北，南京那邊也淪陷了，咱邕城……」小俊話未說完，便聽到腳步聲，把後面要說的話掐了，拉著尹子彥退到一邊去低頭站定。

    翟天佑進來時也沒看他倆，徑直往屋裡走去，背對他們開始脫衣服。「你們下去吧，不用在門外候著了。」

    「是，先生。」小俊碰了碰尹子彥。

    尹子彥都沒看到翟天佑的臉!就一個背影!

    但……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小俊見尹子彥一動也不動，壓低聲音說：「還不快走。」

    然後拽著尹子彥的胳膊把人帶出去，尹子彥想要回房去，小俊在他鼻尖前把門關上。「幹啥呢你?先生讓咱去休息了，還不走?」

    「你先走。」尹子彥說。

    「你這是要幹啥?先生說了，不用咱倆在門外候著。」

    「你甭管我，你去歇息吧。」

    「嘿，你這小尾巴咋不聽話呢?」小俊看似要生氣了，摟著尹子彥的胳膊把人往回去的方向扯。

    尹子彥抽回手，瞪他：「我要守在門外!你先回去!」

    小俊一怔，雙眼一紅，尹子彥以為是他的語氣過重了，說：「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沒想到小俊一把握著尹子彥的手：「忠僕啊!真是忠僕啊!好!你守，我也守!」

    尹子彥嘴角抽了抽;「夜深了，你快去歇息吧，吳哥在等你呢，我是新來的，你當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吧，成嗎?算了求你了還不行?」

    「好吧，」小俊感動地抹眼淚，「明兒我一定會在何伯面前給你說好話的，放心吧!」

    「謝謝了啊!」多大點兒事呢?

    「好好干!以後有的是機會!」小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行行行，你趕緊回去吧。」

    尹子彥好不容易把小俊支走了，看看四周沒人過來，站在門邊，伸出食指在舌頭上濕潤，而後輕輕戳開窗紙往裡瞧----

    還沒等他看清楚呢，門突然開了，他被人跟拽毛巾似的一把拽了進去!

    「哇啊啊啊啊----」

    下一秒，他被丟進裝滿熱水的洗澡大浴桶里!呈倒栽蔥的姿勢!

    「咕嚕嚕……」

    尹子彥掙扎，嗆了好幾口水!

    「救……救命……啊……咕嚕嚕……」

    而後天旋地轉，尹子彥終於能暢快呼吸了，把鼻子嘴巴里的水噴出來，大口大口地喘氣，雙手亂抓，好不容易抓到木桶邊沿，靠在邊沿緩了緩，且眼睛進水了，眼前一片朦朧，眨了幾下眼睛，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這才看清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