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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22:46 作者: 嗎塔
    剛按下發送,萬野的簡訊就來了:「明晚六點,香榭小廚。」

    第十六章

    大暴雨並沒有如期而至。

    但天色陰沉,冷的像要倒春寒了一樣。

    成九嘆起得很早,捧著冷水洗了把臉,又沖了杯速溶咖啡。

    擰著眉頭喝完後,照例跟父親打電話溝通了下家裡公司的事情。

    老成先生表示,一切如常,儘管放心。

    通話結束前,他問道:「怎麼樣啊,有沒有搞頭了?這都幾天了,拿出點進展行嗎?」

    成九嘆按著額角。

    昨夜裡沒睡好,他有些不舒服,聲音也不太爽利:「您當崩一槍就能打一隻鳥呢,這不得細水長流麼。」

    老成恨鐵不成鋼:「那你倒是流啊!人小周璘以前追你的時候,下手那叫一個穩准狠,你能不能學著點?」

    「聽她跟你吹吧」,成九嘆倚到牆上:「她穩准狠之前,光攢勁兒都攢了兩三年。」

    老成一聽這話就急了:「你什麼意思?成九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跟我說得要兩三年,你就馬上給我回來!換我去!我一星期都用不完!」

    成九嘆垂著眼睛,笑得挺無奈:「什麼事兒啊就你來?您快別瞎著急了,別一上頭又抽過去了。」

    老成忿忿不平:「怕我抽過去,你就把幹勁兒給我卯足了!」

    「知道知道」,成九嘆敷衍地應著。

    他知道以前周璘跟父親關係好,但好到什麼程度,也是最近才領略到。

    真是奇了,他摩挲著太陽穴:究竟我是你兒子還是周璘是你兒媳婦,分不清個輕重。

    他倒是也想放個大招,可他名不正言不順,什麼都沒幹就已經被屏蔽了,恐怕大招還沒放出來,就會被她拉黑。

    今非昔比啊周小璘。

    可不是你粘在我腳後跟上到處亂纏的時候了,你就放肆吧。

    有你哭的時候。

    他仰頭閉上眼睛,想了會兒,又覺得父親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細水總得流才行。

    那,今天,就開閘流一塊錢的吧。

    下午四點鐘,成九嘆的車停在了周璘住的小區旁。

    萬野本是死也不願錯過大戲,哭天搶地要來。

    可萬家老爺子任憑他從客廳的地上一路滾到衛生間又滾回來,也沒鬆口,非要挫挫他的驢氣,絕不放人。

    成九嘆給他發了條安撫的簡訊,然後把車窗開了條縫兒,點上支煙,靜靜等著。

    周璘正在房裡看書。

    她亂七八糟拍的那堆東西,細看之後才發現有用的不多。

    雖然興趣在,但畢竟是個貨真價實的門外漢,昨天吃完飯後,就跟陳行行又逛了趟書店,挑揀了幾本相關的專業書回來翻。

    快五點鐘時,接到了萬山的電話,說是他現在從家裡出門。

    周璘忙跳起來換衣服。

    外面看起來挺冷的,但好歹算是兩人在一起後的第一次正式約會,面子上要過得去才行。

    所以,在羽絨服跟呢絨大衣之間,她沒怎麼猶豫就拿了大衣。

    還特地把新裙子穿在了裡面。

    香榭小廚新開不久,由於營銷做得好,在網上挺火的。

    位置偏一點,但勝在環境好。

    臨街,獨占了一樓的黃金層,四面都是大落地窗,裝修得很是華麗,全場散發著一種「沒錯對您現在來到的其實是巴黎香榭麗舍大街」的氣質。

    萬山早早預定好了位置,兩人在靠窗的卡座里坐下。

    說來也奇怪,之前做朋友時,偶爾也會見個面聊個天兒,氣氛都和諧又正常。

    可自從說破了這層關係,總覺得哪兒哪兒都透著股尷尬勁兒。

    就跟在大庭廣眾前同手同腳跳了個廣場舞似的。

    周璘坐得板正,眼睛卻往街上亂看。

    這麼一掃,就又看到了路對面停著的911。

    又?

    她多瞅了兩眼,覺得真是世界無窮大緣分超級巧。

    「怎麼想起把頭髮剪了?」

    萬山問了第二遍,周璘才回過神來。

    她不自然地撫了撫耳邊的頭髮:「就想換個髮型了。」

    萬山頗為溫和:「跟原來挺不一樣的。」

    又說:「我看著,還是之前那樣好看,你說呢?」

    周璘只好尬笑:「之前的好嗎?」

    「嗯」,萬山點頭:「溫柔些。」

    他說完後,兩個人之間就沉默起來。

    周璘試了好幾次,也不知道這話怎麼往下接比較合適。

    所幸,萬山又開口了:「這幾天你工作忙嗎?」

    「不忙」,周璘先答了句,又直了直脊背:「我把報社那邊辭了。」

    「辭了?」萬山很驚訝。

    待周璘解釋了一番,他靜了會兒,才說:「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些意氣用事了?」

    「你在報社呆了這麼幾年,新聞界的現狀應該早就了解了吧。好好的工作,怎麼能說不做就不做了?」

    周璘捧著杯子,低頭看著杯中的大麥茶。

    萬山看她這反應,自覺可能說的沉重了。

    他語調輕鬆了些:「那你現在在忙什麼?」

    「拍紀錄片。」

    ……如果,她拍的那些,可以叫紀錄片的話。

    周璘說的時候就有些沒底氣,果然,等詳細跟萬山一講,萬山就有些掛不住自己的良好涵養了。

    他有點不可置信似的:「璘璘,之前我總覺得你挺成熟懂事的,這次是不是有些欠考慮了?」

    停頓了會兒,繼續說:「作為一個成年人,在沒有經濟來源的情況下,因為自己的理想主義扔掉工作,去做這個你甚至還沒入門的什麼紀錄片,這不太妥當吧。」

    周璘默不作聲聽他說著,等他話音落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溫熱的茶水浸過嗓子,她笑了下:「不叫『什麼紀錄片』,是『紀錄片』。」

    她抬起頭直視著萬山的眼睛:「萬總,您對我可能有點誤會。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成熟懂事兒,也不太喜歡被人說溫柔,然後吧,我還挺喜歡我的新髮型。」

    萬山沒弄明白,成熟懂事跟新髮型之間是怎麼個聯繫。

    周璘聲音挺輕的:「我也沒覺得,理想主義有什麼不好。」

    成九嘆坐在駕駛座里,支著下巴往店裡看。

    離得遠,他看不清楚周璘的口型和神情,但他能感覺到,周璘身上,似乎有刺在悄悄地往外豎。

    小刺蝟一樣。

    他遠遠看著她,抿唇笑了起來。

    這頓飯不歡而散。

    萬山把周璘送回樓下時,道了歉:「對不起啊璘璘,這兩天我這邊有點事,自己情緒也不太好,剛才的話說得可能不太恰當。」

    「沒事」,周璘笑了笑。

    萬山接著說:「我家裡跟報社挺熟,要麼,跟人說說,你再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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