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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17:55 作者: 將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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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曦推開門,玄關的小燈亮了,她脫了外套掛起,又脫下穿了一天的,有些發潮的棉靴。
客廳里的大燈沒有開,只有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幽幽地照亮了沙發的一角。上面蜷縮著一個長手長腳的男人,胸口蓋著一個攤開的本子。
雲曦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邊,瞥到那本子上面胡亂地畫了一些意義不明的線條,像是電影分鏡的手稿。舒江白睡得很沉,眼睛下面沉澱了一些淡淡的烏青,鬍子也冒出了一些青茬,看著有些憔悴。
最近兩人的戲份重,舒江白同樣為了孟戰這個角色耗費了巨大的心力,每日晚上除了做飯就是帶著虛擬設備練動作,揣摩台詞----跟以往那種遊刃有餘,漫不經心的態度完全不同。看得出來,為了跟她演好這部電影,這個男人也是拼盡了全力。
雲曦蹲下,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後搓熱手心,覆住他的眼睛,輕輕地喚他,「哥,醒醒,我們去屋裡睡。」
「回來了?」舒江白咕噥著應了一聲,抬手攬住雲曦的腰肢,眼睫毛在雲曦的手心裡刷了幾下,那處的皮膚瘙地有些癢。
雲曦立刻移開手,「沒注意時間,剛看到你發的消息,回來了。」
舒江白挪騰了下身體,掀開被子拍拍沙發,「坐這邊,別歪著扭麻花,這麼對腰椎不好。你晚上沒吃,這會兒餓過勁了,喝點湯墊墊吧……我先去給你熱一下。」
「別,陪我待一會兒。」雲曦坐下,又覺得不舒服,便轉了個身直接靠在他懷裡,反正著沙發夠寬夠大,足夠兩個人窩一起的。
舒江白沒再動,雲曦親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拿起他身上的本子翻閱,「你在畫什麼?」
「隨手塗一塗。」舒江白用毯子裹住雲曦,「算是我自己對本子的一種理解吧。」
「那這個土雞一樣長著三根長尾羽的小人是白鴻嗎?」雲曦點了點紙頁上的一處,點著他鼻子打趣,「靈魂畫風。」
舒江白親了一下雲曦的手指,又握住,「怎麼這麼冷。」
「冬天的夜太涼,估計夜裡要落雪。」雲曦和舒江白呼吸交聞,一瞬不眨地看著他,「應該會很美。」
她的眼睛很亮,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一層朦朧的水光,瞧著脆弱又哀愁。
舒江白與她對視許久,低頭吻上她柔軟而冰涼的唇瓣。溫暖的手伸入雲曦還有些發涼的衣角,靈巧地挑開她的內衣,毫無阻隔地與她肌膚相親。
兩人溫柔的接吻逐漸變得火熱,多日的疲累化作彼此身體中洶湧而澎湃的熱浪。許久沒有時間親昵的兩人在沙發上氣喘吁吁地滾做一團,激動地腳趾蜷曲,掌心發麻,眼前發白。
「雪跟我的顏色一樣,但是人人都很喜歡下雪的日子。」兩人融在一處的時候,雲曦緊緊地抱著舒江白寬厚的肩膀,喃喃地說,「我想看雪。」
兩人酣暢淋漓地纏綿了一場,雲曦事後很快就睡著了。
她的神經崩了一整天,又強撐著看了大半晚上的NG回放,這會兒徹底地放鬆了下來。舒江白用開水煮了毛巾,仔細地幫她擦了遍身體,然後在露台上披著大衣,非常罕見地抽了根煙。
他已經記不起自己上次抽菸是什麼時候了。或許是那時《畸骨》的拍攝壓力過大,壓抑在心底的那些被背叛的痛苦失望,只要心中焦灼,煙是一種可以吐出不安的東西。
深沉的夜色濃郁地宛如一方化不開的墨,西北風孤寂地在樹梢頭呼嘯。天上並沒有落雪,花垣的冬天從沒落過一場雪。
雲曦從那一句「冬天的夜太涼」開始,就一直在說電影裡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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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拍攝並不順利,晏歸楚依舊發火,但是比起昨天的暴怒,態度已經軟化了一些。
雲曦當天晚上依舊去導演室看NG回放,看到大半夜再回住處。
好不容易把這齣戲過掉,晏歸楚又開始挑雲曦後面戲份的刺兒。魂魄狀態的白鴻情感的不夠真實了,第一世進入角色時的情緒過度太生硬了,就連之前雲曦已經完成的戲份都返工了好幾場。
這樣的情況一連持續了一周左右,雲曦跟晏歸楚兩個人就跟卯上勁了一樣。
不過這一次跟趙玉流的情況不同,晏歸楚的態度再清楚不過:他看好雲曦,並且決定要狠抓白鴻這條線。不過無論是晏歸楚在做什麼打算,他這樣苛求,著實把人逼得太狠了一點。
光是白鴻在六道之中穿梭的戲份就翻來覆去地拍了十來回,這種五感擬真的環境裡全是幽深的鬼臉和無盡的黑暗,稍稍呆上一陣子都能把人逼瘋,雲曦每次出來都是俏臉雪白,宛如返世還陽一般,看得人心驚。
一群副導演大多都看出了點端倪,但這會兒誰敢勸晏歸楚,他就收拾誰,就連羅閻出馬都無濟於事。舒江白也攔不住雲曦,又不好明著出面,只好儘量每天在片場多留一段時間,陪著雲曦當勞模。
劇組裡開始傳這兩人敬業勤奮的事兒,不過也有人搗些難聽的閒話,說這兩人是想上位想瘋了,天天跟片場裡頭磨磨蹭蹭,裝模作樣。
這些閒話裡頭到底幾分挖苦幾分葡萄酸都不待清楚,不過趙玉流和鍾鳶兩人所處的局面的確是尷尬極了。有些閒話不聽便罷了,如果聽進去一耳朵,心裡都難免有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