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2023-09-25 03:02:26 作者: 君言淺止
    計程車碾過雨後鄉路的泥濘,在一片破舊的磚瓦房前停住。厲言勛推開被雨水淋得冰涼的鐵門,隔著院子便聽得屋內有人交談。

    剛走到門口,門便開了。黎子越沒想到他這麼快能到,嚇了一跳。

    厲言勛瞥了眼屋內,眉心緊蹙:「人呢?」

    「送去醫院了。」黎子越清咳兩聲,側過身子讓開些,「我覺得你應該先進去看看。」

    厲言勛從他身側走過,經過陰暗的走廊,到達屋內唯一的臥室。屋裡還在取證的人,見是他,默然往兩側挪動幾步。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灰色水泥牆壁中,暗紅色的英文字母間。

    雨漸漸停了,底端濺上一層泥的大巴車,終於駛上瀝青路面。車後排靠近窗的位置,身著黑色連帽衛衣的男人低垂著頭,雙唇微張,聲音沙啞。

    「See you nx mo(下個月見)。」

    一小時前,黎子越帶人衝進屋內,只看見童燦昏迷在地,窗戶大敞四開。再追出去,肖晉早已不見蹤跡。醫院檢查後,確認童燦體內有三|唑|侖殘留。

    磚房內陰冷得很,從地面返上來的霉味侵入鼻腔。

    厲言勛的目光默然從肖晉的留言中斂回,轉身往門口走。

    黎子越正蹲在門口的石階上大口大口吸著煙,聽見腳步聲嗎,他從口袋裡拿出煙盒遞過去,厲言勛沒接,卻也在他身邊蹲下。

    「王隊告訴我,信號斷了。」他蹙眉丟下菸頭,「他這個人挺機靈的,以後恐怕更難找到他。除非……」

    肖晉以童致延的性命威脅童燦,逼她跟他走。但他早知道童燦去找過林舒,也算準了童致延早晚會找上她。大概因為心焦 ,他想搶先一步帶走她。只是沒想到童致延動作更快,而他也因急於求成,逼著杜謙幫他引出林舒,而暴露了杜謙一直是肖氏在金銳的內應,近一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除非他來找我們。」厲言勛淡然接道。

    他在牆上留的字,點明一個月以後會回來。而一個月後的今天,正是厲言勛和林舒的婚期。

    「這也是我最怕的。如果我們又讓他鑽了空子……」黎子越沒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說另一種可能,「即便能及時阻止,但婚禮不能補辦,你們倆會遺憾一輩子的!你要不要再推遲段時間?說不定在婚禮之前就能抓……」

    「我不認為他能掀起什麼風浪。」

    厲言勛垂眸看著腳下,泥窪中的積水一點點滲進泥濘中。

    「我有個想法。」

    他偏頭看向黎子越:「需要你幫忙。」

    黎子越怔了下,只蹙眉問道:「穩嗎?」

    第90章

    一個月後, 婚禮前夜, 疆城·蘭玉堂。

    薄雲半遮圓月, 幾點星辰輕綴在墨色中。飛檐之下, 大紅燈籠貼著墨染的「喜」字, 朱欄內光如燃火顫動。修長的側影映在雕花木窗間,忽地低頭吹熄了油燈。

    樓下,雕花窗欠了條縫隙, 窗間映著的卻是一桌人。

    「雖然也沒什麼單身也可言了吧, 但是也得過啊。」鄧成倫舉起酒盅,「來吧,今晚不醉不休!」

    酒盅在圓桌中央相撞,各自收回嘴邊。黎子越端起酒壺,又給厲言勛和鄧成倫斟滿酒,看向圓桌另半圓。

    「我這胳膊不夠長,反正還有酒壺, 你們那邊自己倒!一杯也不能少!」

    酒過三巡,桌上也灌倒了七七八八。

    厲言勛扶著桌邊站起身時, 身子也不覺打晃,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就這樣吧,喝不了了。」

    「喂,你這也不行啊!」黎子越拍了下桌面站起身,勾住他肩膀,「這些年商場怎麼混的都!得繼續喝啊!」

    鄧成倫抹了把臉,眼神都發飄:「可他媽拉倒吧, 我也不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得了。」

    說完,第一個走出包間,厲言勛和鄧成倫跟著也走了。零點,其餘生活不能自理的被服務員攙回房。客房的燈,一個挨著一個熄了。月色之下,樓閣漸漸陷入靜謐。

    凌晨一點,有人悄悄潛入二樓,朝角落的房間走去。他推開門,趁著月色,從口袋裡拿出醫用針管,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只是剛要俯身,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掀開被子坐起身。

    驟然傳來的手電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下意識用手去擋。下一秒,又有數條光亮交叉撕裂他周身黑暗。

    肖晉緩緩放下手,才看清床上躺著的,根本不是林舒,而是童燦。因他妻子做引,現在門口的警察已經把冰冷的|槍|口|對準了他。

    他雙眸緊盯著童燦,舉起雙手。

    「想不到吧?你看中的我和林舒相似,會把你自己逼到絕路。」童燦冷笑一聲,繞過他跑到警察身後。

    雙手被|銬|住前,他抬眸迎上黎子越的目光,心裡也明白大半,他冷笑出聲搖搖頭。

    「罪我都認,我只有一個要求……」

    「說給法官聽吧。」

    肖晉怔了下,循著聲音看去。他不覺想起多年前,他站在8班講台邊沿,厲言勛也是這般靠在門口。那時,厲言勛和林舒還沒在一起,林舒卻是聽厲言勛說她不去太不近人情,才答應跟他去吃晚飯。

    似乎從始至終,所有權利都掌控在厲言勛手裡。不同的是,他現在沒能站在林舒眼前,而是在翁中。

    他仰頭笑了,笑著笑著,卻又突然安靜下來。他轉頭看向木桌上的嵌著金絲的漢服和鳳冠,眼底微微泛紅。

    「我想見她一面,最後一面。」

    他看見厲言勛默然搖了搖頭,眉眼間滿是冷漠。

    從肖晉逃跑開始,厲言勛用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做了這個局。他先後有意放出多次消息,婚禮的時間,地點全都幾經修改,最後也沒有對外公布準確時間和地點。現實是婚禮只要有賓客,再叮囑也會有準確消息傳出,肖晉一定會想盡辦法了解到,防也沒用。他這麼做,就是想讓肖晉以為,他們很恐慌,而輕敵。

    而後是「單身夜」酒局,其實只有厲言勛,黎子越和鄧成倫喝的不是酒。其餘幾個便衣警察早在酒局前,就已埋伏在林舒附近的房間做好準備。肖晉只有一次機會,他會比他們更心焦,儘管他想多思考,在看到酒桌上的人踉蹌回房,也會從潛意識裡希望他們是真醉得不省人事。

    不過,厲言勛沒指望著肖晉會就此放鬆警惕。所以他讓林舒一直在房間裡待到,她自己熄了燈。再讓白青打電話把她叫出去,換童燦回去。當然,即便厲言勛想得再周全,也無法預料這段時間,肖晉會藏在哪,會不會剛好看到兩人出入。因此這段路越短越好……

    此時,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裡,林舒捂著耳麥雙眸緊盯電腦屏幕,有些不耐地嘆口氣。

    「這麼多歌!我選擇困難啊。」

    能半夜把林舒叫出去,還不會引起她懷疑,只能是跟婚禮有關並且非常緊急的事。比如:婚禮要播放的音樂出現問題。白青會提供一個近百首歌的背景音樂列表給她聽,並在音樂間歇轉移她注意力。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