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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02:26 作者: 君言淺止
    知女莫若父。其實她一直覺得自己放下了,也適應得很好。但在某個再平常不過的瞬間,她還是會莫名想起那段最昏暗的日子,也還是會不覺懷念以前的相處。

    不過,即便他們從未分開,十年間也會改變太多。從前校園裡那般的愛情,註定只會活在記憶里。那是青春,一去不再。有些事,也便不該再記著了。

    「這麼多年你第一次和我唱反調,就是因為他。第一次堅持自己的判斷,也是因為他。」

    她怔了下,轉頭看去,暖風划過林瑞祥鬢角花白的發。他勾起嘴角,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爸希望他都值得。」

    寬厚掌心的暖意,順著她的血液一路流回胸口。她看見林瑞祥從口袋裡拿出戶口本放在她手心,握著她的手指握緊。她看向他的雙眼微微泛紅,抿住唇,嘴角的梨渦卻越陷越深。

    「謝謝你,爸。」

    曾經因為堅持,她傷透了林瑞祥的心,她都記得。但比起說對不起,她更願意應景地道句:謝。感謝你,願意理解我所有的不可理喻和偏執。相信時間會證明,我們經歷的一切都值得。

    林瑞祥嘴角笑紋更深了,他鬆開她的手,揮揮手:「去吧,那頭豬等著你呢。」

    而後就自顧自往前走。

    林舒跟上去,挽住林瑞祥的胳膊:「難不成你女兒就是顆大白菜?」

    「不不不,你是花。我辛辛苦苦培育幾十年。快開花了,被那個小兔崽子連盆端走了……」

    天邊潑上一抹墨藍,屋內沒開燈,只有書桌上老舊的檯燈,亮著微弱的光。

    修長的手指在桌邊敲了幾下,林舒猶豫許久,還是從書架間抽出一把小鑰匙,打開右手邊的櫃,緩緩拉開。

    燈光把桌邊的陰影落在櫃中,把筆記本從中央分隔開,半明半暗。她伸手拿出來,輕輕吹去封面上的浮塵。她好像又看到16歲吵吵鬧鬧,懟來懟去,卻又總是膩在一起的特哥和林舒。

    門外傳來碗底磕到桌面的聲音。

    「吃飯了。」

    「來了來了!」

    林舒起身,把筆記本放進背包,轉身朝門口走去。

    夜色越深,大廳內的燈光越明亮得刺眼。白青哼著歌推開更衣室的門,抬頭就看得走廊那頭,一個身影格外熟悉。等她繞過來往行人,走過去,那人早已不見蹤跡。

    握著手機猶豫許久,她還是撥通了電話。

    「我剛才好像在醫院看到肖晉了。」

    二更:

    抗|戰|片的槍林彈雨聲充斥著整個客廳,林舒窩在沙發里啃著蘋果,居然也看得認真。

    祝倩茹在她身邊坐下,食指點了下她腦袋:「上學時,你就這樣。跟著蹭電視,什麼都看得進去。」

    「那是因為你們不讓看電視,我有的蹭都不錯了,哪敢發表意見。」林舒腦袋一歪,枕上祝倩茹的肩膀,「都是你們給我練出來的。」

    「你啊,東西都搬過去了,就趕緊回家。現在知道在這膩歪,可晚咯。」林瑞祥咂著嘴搖搖頭。

    飯局後,林瑞祥沒再提要她留家裡住的事,反而是她膩著不想走,這的確是事實。

    雖然這幾年她一直在桐市,但常常忙起來就昏天暗地,很少會回家住,也從沒覺得怎麼樣。這一想到,馬上要嫁過去,以後兩家的事她都要跟著忙,卻又捨不得走了。

    「這也是我家啊。」林舒把蘋果啃到咔哧咔哧響。

    「這永遠是你家。那你也該走了,太晚了不安全。」祝倩茹拍拍枕在肩頭的頭,「聽話。」

    夜裡八點,計程車在小區門外停住。下了車,大風呼呼地往衣領里灌,林舒抱緊雙臂,抬頭才發覺夜空昏黑,沒半顆星,不知何時變的天。

    她一路小跑到熟悉的門口,推開門,走廊的光亮落入屋內,更襯得房間不開燈的黑。

    他不在家?下午他還發信息說:東西都搬完了,會在家等她。

    正納悶著,就聽得爪子拄著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而後小煤球就落入光亮間,矮胖的身子映在地上,是一小坨黑影。

    林舒抱起它,摸著它黑得發亮的頭:「煤球,爸爸呢?」

    煤球只顧著一個勁往她懷裡蹭,那顧得來她說什麼。

    關上門,打開燈,她往屋內瞧了瞧。

    「厲言勛?」

    屋內安安靜靜,沒人應。

    她抱著煤球走到沙發前,拿出手機,剛要打電話,防盜門「咔嚓」一聲開了。

    厲言勛看到林舒的鞋,轉頭就看她坐在沙發上,陰沉的臉漸漸露出笑意。

    「終於肯回來了?」

    「在家吃了個飯而已。」林舒放下煤球,小跑著撲到他懷裡,仰頭看他,「不是說在家等我嗎?這又去哪了?」

    「公司臨時有點事。」厲言勛低頭在她唇上輕掠了下,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輕舒口氣,「這個家終於不是我一個人了。」

    她嘿嘿一笑,抿了下嘴:「我的東西呢?」

    「原封不動放在客臥,沒敢給你動,怕你找不到東西怪我。」厲言勛解開她捆住他的手,扯開領帶,往主臥走,「我去洗個澡。」

    關上浴室的門,就聽得門外某人有些煩躁的聲音。

    「媽媽搬東西,別咬!這個不能咬!」

    厲言勛不覺輕笑出聲,打開花灑,水聲落入耳畔,溫熱順著頭髮滾落,他嘴角的笑意卻漸漸淡了。

    一小時前,他接到白青的電話,說在醫院看到了肖晉。

    去醫院本沒什麼,關鍵在於他找的人。

    「這已經是我這周第三次看到他一個人出現在醫院,前幾次沒看到他找誰,這次我可看得清清楚楚。我懷疑他現在有問題。」白青的話就在耳邊。

    他回過神,目光透過沾了水珠的玻璃落在洗手池邊的手機上。終於還是走出浴室,卻沒關水龍頭,他拿過手機。

    「幫我找個人盯著肖晉。」

    「你和林舒不都要結婚了嗎。」黎子越蹙眉一口喝光杯中酒,「他又出什麼么蛾子了?」

    聽得聽筒里傳出的話,黎子越本要去拿酒瓶的手不覺放慢,目光頓住:「臥槽……真的假的?」

    「可信度很高。」

    敲門聲傳來,厲言勛瞥了眼門口:「掛了。」

    他關了花灑,走到門口,打開門。

    「你怎麼洗澡還打電話,不怕進水……」

    林舒的目光從他潮濕貼在臉頰的發一路下落,毫無阻礙,到達某處她默默移開目光,清咳兩聲。

    「就算是在家,你也得文明點吧。」

    厲言勛瞥了眼自己,一側嘴角微勾:「跟你我還文明什麼?」

    說著,他趁她不注意,一把拉她進洗手間,關上門。把她逼到門後,單手撐在她耳側,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你明知道我在洗澡,還敲門,根本就是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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