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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02:26 作者: 君言淺止
    凌晨,厲言勛拖著滿身疲憊回到家。看著空蕩蕩的房,他本該享受這份清淨,眼前卻不時浮現昨晚他抱林舒回來,她醉酒後不經意勾起的嘴角,甚至是她嘔吐不止,他手忙腳亂幫她清理的畫面。

    他轉頭看得他留下的外套還在沙發上,隨意扯開領帶,走到臥室,被褥床單,她都已鋪平,就連他給她備著解酒的飲料都還一動不動地壓著他寫的紙。

    只有看到陽台上掛著的襯衫和冷藏室里一口未動的粥,還能提醒著他,她的確來過。

    厲言勛默然拿出啤酒,又走回臥室。他慢條斯理解開袖口,把衣袖隨意推到臂彎,打開電視。靠坐在床邊,一一打開啤酒,一口接著一口的冰涼順著喉嚨滑下,儘是苦澀。他看著電視裡的嬉笑,渾渾噩噩間,笑笑,轉而又沉默。

    某一刻,他拾起腳邊一個個酒聽,發現都空了。才扶著床邊勉強站起身,踉蹌地往門口走,手掌不經意間懟開衣櫃的拉門。他盯著柜子里一人多高的粉色毛絨玩具熊,良久未有動作。

    耳邊是疆城玩偶店店員說的話。

    「這一對叫想念熊。黃色的小熊是小米,粉色的叫小悠,他們可以替你傳遞想念。」

    那一年,他第一次帶項目,被所謂的合作商騙得血本無歸。厲言偉讓他以每月工資補公司的損失,直到還清為止,只給他留最基本的生活費。他被同部門的人背地裡嘲笑,在整個公司抬不起頭。什麼驕傲,什麼面子,統統被現實磨得精光。

    他帶著他所有的錢,去疆城找她。因為他一直記著,他答應過她,會給她過成年禮。能再見到她,他很開心,雖然不能說話,更不能告訴她,他是誰。

    次日凌晨,他帶著小悠火車硬座十幾個小時,折回玉城。那天,是他生日。他只能抱著小悠,吃泡麵。回到公司,還被厲言偉罵得狗血淋頭。

    從回憶里抽回,厲言勛在柜子邊坐下,笑著挑了挑小悠的下巴,一頭跌進它懷裡。

    「熊先生,你好暖啊。」

    半夢半醒間,林舒當時的話就在耳畔。窩在玩具熊懷裡的人,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下,聲音沙啞。

    「你也是。」

    周六一大早,頤園小區就炸開了鍋。

    迎親隊在樓下扯著脖子一遍遍喊。

    「車茹,我們來接你了!」

    樓上臥室內,白青和林舒所有的注意力,卻都在封門和藏鞋上。

    林舒邊把鞋塞進背包里,邊催著白青:「你好了沒啊?他們上來了!」

    「馬上,馬上!」白青扯膠布扯得滿頭是汗,「大車,你家門也太他媽大了!」

    「老白,你這在哪學的?」車茹探過身子,上下打量一番已經被膠帶重重包裹的門,不禁蹙起眉,「能行嗎?」

    「呵!瞧不起我是吧?」白青放好膠帶,撣撣手上的灰,一臉神氣,「他們能破開,算他們牛逼!」

    結果……

    半小時後,白青呆傻地看著厲言勛用刻刀輕鬆劃開她的傑作。

    「臥槽,你他媽還是人嗎?來當伴郎還他媽自帶刻刀!」

    看著白青一臉的不甘心,林舒也是哭笑不得。

    她大概是忘了,凡事只有她想不到,從沒有厲言勛做不到。

    第一道關卡黎子越算是輕鬆過了,但白青可沒那麼容易放手。

    她握著跳繩指向厲言勛,瞥了眼地上的指壓板:「你背個人,光腳跳十個。就算過第一關了。」

    厲言勛有些無奈,卻也接過跳繩,脫了鞋,踩上指壓板。

    「誒!厲先生沒聽明白規則嗎?」白青指著他的腳,食指擺了擺,「是光腳,穿襪子也不算。」

    見厲言勛有些為難,黎子越忙打圓場:「誒亞,別那麼嚴苛……」

    白青轉頭朝黎子越眨了下眼睛。

    黎子越轉個身就不是他了,指著厲言勛:「脫!為了哥們兒的幸福,拼了!」

    厲言勛猶豫再三,還是敵不過圍觀人起鬨,脫下襪子。

    「背誰這事,就不為難你了,選個最瘦的給你。」白青指著林舒,「就你了!」

    林舒怔怔指著自己,乾咳兩聲,咬著後槽牙:「你確定不再好好想想?」

    「快點,一會都誤了吉時了!」白青直接把林舒推到厲言勛身邊。

    結婚本就不缺看熱鬧的,今天,還尤其不缺一中畢業的非常清楚兩人情史的校友。

    厲言勛目光無意間瞥到人群中站著的鄧成倫,正看到後者握拳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厲言勛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下,轉而看向白青,白青雖然還是一臉不耐,卻也用目光指了指地面。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他提了下西褲,在林舒面前半蹲住,周圍的起鬨聲不亞於當年他在操場上脫|衣服|露|肌肉。

    林舒瞪了眼白青,卻也只得跳上厲言勛後背。她抱緊他肩膀,他便起身手腕勾住她|雙|腿|回|彎,往上抬了抬。她的長髮從肩頭滑落,垂在眼前,她卻還是隱約看得他右腳上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燙傷傷疤,也不覺倒吸口冷氣。

    他們之前去海邊玩過,那時他還沒有這傷……什麼時候有的?

    「抱緊了。」

    她抬眸看得他微偏過頭看她,斂起慌亂的目光點點頭。

    「來,按我數的算哈!預備備,開始!」白青打了個響指。

    「1,2,3,4。」白青盯緊林舒的表情變化,提高音量,「2,2,3,4。」

    身後開始有人鬨笑:「臥槽,這也行!這不他媽沒頭了?」

    「3,2……」

    「夠10個了。」林舒拍拍厲言勛肩膀,「停吧。」

    「不夠。」他只輕說回道,繼續跳。

    林舒的目光漸漸落得很遠。

    她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他靠在仰臥起坐架邊背對著她,也是這樣數數,氣得她暗罵他王八蛋。她記得,地震後得來不易的假期,她從背後偷襲他,咬他耳朵。他笑著求饒,叫她小祖宗。

    那年清早的陽光還很涼,他運動過後的氣息卻是暖的。跑道是個橢圓,他們跑得再遠,都永遠沒有盡頭。

    雙眼漸漸升溫,她摟住他脖子的手臂也不覺握緊。

    白青就在這時喊停:「好了好了,夠了。」

    林舒從厲言勛|身上|下來,就默然退到牆角。卻忘了,婚鞋還在她的包里。伴郎們被捉弄一圈,最後還是要找上她。

    他們開始找婚鞋,第一隻鞋藏在婚紗裙下,沒幾分鐘就被黎子越摸到了。另一隻,伴郎們找了半天,最後還是厲言勛從黎子越手裡抽出紅包,直接走到角落遞到林舒面前。

    「拿來吧。」

    她本就在放空,毫無防備就要把背後的包遞過去。

    人群里有人喊道:「不能那麼輕易給他!一個紅包,給個提醒。」

    林舒這才回過神來,接過紅包,手指在身邊指了半圈:「在這邊。」

    卻隱約看得厲言勛嘴角勾了下,找都沒找就遞出第二個紅包:「找不到,再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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