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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3:02:26 作者: 君言淺止
她記得他曾經說過:有什麼麻煩,只要她找他,他都幫她解決。
不等他回答,她就垂下眸,說話已經無法連貫:「麻煩你,幫我轉告我心裡那個人。請他以後一定要過得比在我身邊開心。」
像是在發誓,林舒不由得,把每個字咬得很重:「我林舒,不再喜歡他了,也不會糾纏他,就,這樣吧。」
說完,她轉身拉開門,捂著臉跑出去。她跑得快,自然不知她跑到旅店門口,305房間的門就開了。
黎子越走到隔壁房間,推了推以小臂死死遮住雙眼平躺在床中央的人。彼時,後者握緊成拳的手青筋暴起,呼吸急促難以通暢。
黎子越胳膊肘拄在膝蓋上,單手揉了揉額頭,重重嘆口氣。
「你他媽真是瘋了。」
三更:
11月的零點冷得徹骨。
林舒漫無目的走在街頭,臉頰和雙腳都已凍得麻木,雙眼像是壞掉的相機,總是毫無徵兆地失焦。路燈,映在眼中,不過是一處處光斑。
某一刻,她在街邊蹲下來。忽而聽得煙火划過夜空的聲響,她抬起頭,看到一朵金絲花在天邊綻放開來。她歪著頭看,不覺勾起嘴角,不覺淚滿眼眶。
她記得過年時,那場煙火。只是當時僅僅因為跨班而來的不舍,終於在她回去後,也再回不去了。
離開陌生的街道前,林舒掏出口袋裡的一連東西,丟進垃圾桶里。
凌晨一點,林舒回到家。仿佛是無聲的默契,整個家都熄著燈。明明關門聲很大,祝倩茹和林瑞祥卻都像是約好了般,沒醒來。
她換好拖鞋,就回到房間。鎖好門,她只脫了羽絨外套,就鑽進被子裡,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也不知翻了多少回身,又不自覺抿過多少次眼角,她才終於沉沉睡去。
而凌晨三點,當另一扇門被推開。厲言勛看到的卻是屋內大亮,沈燕琳坐在他床頭,翻著老相冊。
「回來了。」沈燕琳拍拍旁邊,「過來坐。」
厲言勛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過去,坐下,滿目頹然。
「這是你滿月時候。」沈燕琳指著一張小娃娃的照片,不覺輕笑出聲,「你剛生下來,見到你的人都說你好看,媽可驕傲了。」
他只瞥了一眼,默然點點頭。
「這是你小學的照片。」沈燕琳手心壓在照片上,抬起頭,輕嘆口氣,「你從小就皮,不愛學習,但是腦瓜靈。我還記得你有次期中考只考了40分,給你爸和我急得啊。可能你也發現我們著急吧,就自己偷偷努力了。那學期期末,你考了滿分回來。給我和你爸驕傲得……」
「別說了。」厲言勛胳膊肘拄在圓桌邊,煩躁地蹙緊眉,低頭抓著頭髮。
他是什麼狗屁驕傲,他他媽就是個廢物,從頭到尾都是!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永遠都是爸媽的驕傲。」沈燕琳的手輕輕搭上他肩頭,拍了拍,另一隻手卻悄悄抹去眼角的濕潤。
厲言勛手上動作頓住,緩緩放下:「我要去找大哥。」
沈燕琳怔了下,眉心蹙緊:「你確定嗎?」
如果他走這條路,就註定要背負風險,此後再難安定。其實她私心不想他那麼做,但她也十分清楚他的執拗。
厲言勛轉過頭,雙眼已然通紅,聲音顫抖:「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他怔了下才接起來,還未開口就聽得那頭氣喘吁吁。
「我知道是哪個孫子了。」
次日一早,林舒早早就出了門。公交車在學校門口停下,她慢悠悠往學校里走。經過操場,又看到體育生在訓練,她卻裝作看不到,只默然加快步伐。
雖然她明知道,他不可能在。
但即便她再想低調,他們的分手也不可能悄悄結束。果然,才一上午,分手的消息就像他們在一起時般鬧得滿校風雨。
中午,林舒照常往食堂走,卻在柳樹蔭前被白青攔住。
白青滿臉難以置信:「你們分手了?」
「是。」林舒語氣淡然。
「別鬧了,你們倆那麼好。」白青故作輕鬆地輕笑了下,眼神的認真卻遮掩不住,「就是鬧鬧脾氣吧?會好的,對吧?」
林舒沒打她的話。
「都說畢業是分手季,我們沒熬過去。」林舒輕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勾起嘴角,「你和韓赫可要好好的。」
白青不耐地推開她的手:「我他媽沒心情在這跟你開玩笑!不是,到底為什麼啊?明明就那麼好……」
「不適合就分了唄。」林舒垂下眸,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才勉強壓住眼底溫熱。
白青還想問,卻被林舒搶了先。
「別問了。」林舒抬眸盯著她,眼底終於還是微微泛紅,「求你了。」
而後也不等白青反應,就直接從她身側走遠。
晚自習前,林舒如往常一個人去琴房練琴。也一如往常,厲言勛也在,只是隔了厚厚一堵牆。
照著琴譜彈一小段,她的目光就散在黑白鍵間,出了神。
她真的很努力想回到認識他以前的狀態,就當他從沒出現過。但她今天走過的每個地方,都有他的影子,甚至連女廁都是一樣。結論就是她根本忘不了,那個甘願在所有人面前為她脫下自己T恤的男孩。
指尖再落回黑白分明間,鬼使神差般緩緩按下的按鍵,連起來居然是那首《可不可以愛我》。
時間在緩慢的音樂中,卻仿佛瞬間被拉回從前。又從頭至尾,快速在腦海里走過一遍。最後終結在,他說累了。
她回過神,目光又落在指尖,輕聲跟著音樂和:「你,可不可以愛我。可不可以想我……」
指尖從白鍵邊沿滑落時,不知哪來的雨水,落下生花。
也不知道窗外背靠牆站著的人,何時默然轉身走了。
放學後,林舒不想聽到有人議論,就在走出班門口時戴上耳機聽歌。可即便如此,快走到門口時,她還是在前面人的議論和往門口狂奔看熱鬧的狀態吸引到,默然摘下。
「是厲言勛!」
「居然是他?不可能吧……」
聽到「厲言勛」三個字,她的目光落在門口圍著的人群中,再挪不開。而後,她就聽得打罵聲,從人群中傳來。
猶豫片刻,她還是收好mp3,也隨著人流跑過去。等她跑到校門口,人群正自中央緩緩散開些,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罵著粗話,從人群中穿出去,人群也終於散開來。她這才看清,躺在地上渾身是傷的正是厲言勛。
有人小聲議論。
「真沒勁,居然都不還手。」
「這一頓暴打,他身體再好,也夠他喝一壺了……」
他沒還手?難道他還在守他的承諾嗎?
林舒盯著厲言勛,視線不覺模糊。
是不是她太沒耐心了?他一定是遇到什麼事,才沒參加運動會。跟這樣的機遇擦肩而過,他有情緒也很正常,她應該陪著他度過難關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