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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6:48 作者: 這弓很長
祝可以想問他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沒辦法,什麼叫沒有其他的人了。
但話沒問出口,許隨就拎起她的書包,還有桌上那袋混合著泥土和瓦片,還有薄荷的殘渣,站了起身。
「很晚了,咱們走吧,回家。對了,清明你應該在C市吧?」
「在的,」祝可以跟著起立,接過他手裡的書包,背在身後,「怎麼?」
「沒什麼,」許隨偏頭一笑,「明天等著我去找你,咱們一起把Lily救回來。」
他連續說了兩個咱們。
而因著這兩個字,這幾句談不上有什麼特殊意義的話,祝可以今晚被堵在胸口的諸多鬱氣,到這裡終於化作一縷煙氣統統消散。
「好。」祝可以說。
*
清明假期,祝則安和梁玉芝自己開車回祖籍處拜祭祖先了,並且沒帶上「作業多到連睡覺都在做加減乘除」的祝可以。
祝可以在家乖乖地等了三天,連小區的門都不敢出,最遠踏出距離是小區北門口的那家便利店,因為她每天都去那裡買便當吃。
祝可以連許隨家裡在哪都不知道,即便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
那三天時間裡,她偶爾會拖著腳步在住宅區里繞上一圈又一圈,扒拉著每一個鐵門眯著眼睛往裡看。
偶爾還會被突然冒出一個頭的巨型汪星人嚇得往後一趔趄,然後在它的怒吼聲里拔起一雙長腿,轉身就逃。
就這樣,三天過去了。
周五晚上,在小區門口跟她分道揚鑣的許隨,這三天裡,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話都不帶吱一聲。
帶著她的Lily。
隱匿得乾淨又徹底。
*
周二上學之後,蒲京,鍾徐友,小方還有四周的所有人,都趁著課間時間跑來問她:「許隨呢?怎麼沒來上學?」
她閉著眼側過頭去,趴在桌上,默然片刻。
「不知道。」
「怎麼不知道啊?我們馬上要打決賽了,他不來我們怎麼辦?」馬葆有點激動。
小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怎麼辦?他不來還是要上啊,不然怎樣?行了,就你補上吧。」
「不行不行,我媽說----」馬葆慌忙擺手。
「你媽說你已經斷奶了,不要老是把她掛在嘴邊。」游蒔冷聲開口。
都什麼時候了,到了決賽,還在這推三推四。
之前贏了比賽被其他班的女生簇擁著加油的時候,慶祝著吃吮指原味雞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在那『我媽說我媽說』的。
馬葆:「…………」
「可是他是主力中鋒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一句話不交代就消失,太沒責任心了吧……」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鐘徐友心情越發煩躁,終於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站起來冷眼看他:「那之前阿隨都到了手腕腫起的地步,卻一句話不說就參加比賽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誇誇他?」
馬葆緊咬著牙,沒出聲。
「咚咚」兩聲響,蒲京倚在後門處,曲起手指敲了敲門,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我去問了賈老師,他說許隨家裡有事,請了一周的假,決賽馬葆你替上,放學的時候咱們再重新劃分一下比賽的分工。」
馬葆嘴唇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蒲京微涼的聲音趕在了他前面。
「打鈴了,都回位置上吧,準備上課。」
*
周五生物課的時候,連續失眠了好幾個晚上的祝可以終於忍不住困意,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兩眼放空眼皮耷拉,桌上的課本被她畫上了一道又一道意味不明的神秘符號。
扭扭曲曲,腦袋發脹,她連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裡的世界也是彩色的,她單手背著,慢慢地推開了面前的門,晨光熹微,闊然開朗。
她認得這是信都主教學樓的天台,六層樓的高度。
天台圍牆上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雙大長腿一晃一晃地盪著,靜靜地看著她走近。
她感覺到自己手上不知道握著什麼東西,細細長長,小小一個攥在手心,慢慢地帶著笑看著男孩,勾唇問道:「許同學,你明天就要十八歲了,有沒有什麼感言想送給成年後的自己?」
許隨懶洋洋地,漫不經心地坐在那裡看著她,揚了揚唇,不答反問:「那你有什麼要送給成年後的我?」
祝可以吊著眼梢斜他一眼:「哪有主動索要禮物的,這一點都不浪漫。」
他歪頭笑了笑,眉宇間的倦色卻讓祝可以有點心慌,加快腳步往他那裡走了兩步。
「可以,」他聲音淡淡的,又沉沉的,「怎麼辦,我好像過不了十八這道坎。」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去掉姓,只余兩個字低低啞啞地送出口,竟然讓她覺得自己的名字迷人又好聽。
她呆愣了下,才想起來皺眉,「哥哥,你才十八,不是八十,能不能不要跟一個小老頭一樣講話。」
別整的跟七老八十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怕曬少一天是一天的耄耋黃髮一樣。
她內心有些不安,朝他邁了兩步,像是哄小朋友一樣耐心地哄著:「那你十八歲想要什麼,我都送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