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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6:48 作者: 這弓很長
    他的聲音在對上祝可以視線的那一剎那,戛然而止。

    少女的眼神很沉,又很懾人,裡邊仿佛帶著黑暗裡的流光。

    許隨鬆開了她抑制不住發抖的僵直手腕,側目靜靜看著她。

    捏著發涼的指尖沾到的稍許泥土,祝可以笑了笑,抬眼淡淡地看著神色不虞的老蔣,輕聲開口。

    「老師,我想請問一下,籃球選手怎麼了?園丁又怎麼了?」

    老蔣瞳孔一縮,怔了一下,喉頭動了動,想說些什麼,但只覺得那裡傳來了一陣仿佛被灼燒後的發澀感。

    「是不是袁隆平爺爺讓您吃太飽了,讓您覺得園丁沒什麼用?」

    他只是看著少女定定地凝視著自己,聲音是難得的溫和與輕緩,跟平時蹦躂叫囂的她完全不一樣。

    「您和賈老師,不也是園丁嗎?」

    這副罕見的沉靜模樣,卻讓他啞不成聲。

    *

    老蔣就這麼走了,幾近於落荒而逃,沒有再說一句話。

    大家面面相覷,緊閉著唇無聲地望著沒有得到一個字回答的少女,如鯁在喉許久。

    賈齊輕輕嘆了口氣。

    「收拾一下趕緊回家吧,大家節日快樂。」

    「…………」

    導致Lily慘死的導火線鍾徐友到底沒敢開口提醒腦子已經不太光靈的賈母,他們馬上要過的是清明節。

    怎麼可能快樂,怎麼可以快樂。

    他只是默默地幫著把教室的最後一張椅子擺回到原位上,然後拎起書包,掃了一眼並肩坐在最後一排的那兩人。

    『我先走了』四個字已經繞到舌尖上,最後也沒能說出口,他只是緊緊咬著腮幫子的肉,走到開關處,『啪嗒』一下,關上了前排的燈。

    過了幾秒,他淡淡的,帶著疑惑的聲音,從虛掩著的門外傳來,飄渺若無。

    「我們今天不是贏了球賽嗎?」

    祝可以維持著單手支額的姿勢,出神地看著窗外慢慢爬到正空的月亮,怔怔地發著呆。

    許隨穩穩坐在一旁,沒跟她說話,也沒有強制拉著她離開空無第三人的教室,就只是側過頭,黑漆漆的眼底沉靜,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側臉。

    「許隨……」

    很久很久以後,祝可以才啞著嗓音開口,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他薄唇輕輕動了動,低低應了一聲:「嗯。」

    她收回目光,轉頭看著他,眼裡有少許的迷茫和驚慌,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茫然四竄,又找不到回自己的窩的路。

    許隨繃緊了下顎,迎著她的眼神,覺得胸口像是被重重錘了一記,有一種隱隱發漲的感覺縈繞著心臟,慢慢上升到了喉頭的位置。

    他緊抿起唇,大掌想動又不敢動,蜷縮在一起握成拳,聲音軟軟沉沉:「我在。」

    祝可以扯唇笑了笑:「All Roads Lead to Rome,『條條大路通羅馬』是這麼說吧,我英語不太好。」

    許隨低垂著眼,也勾了勾唇:「沒錯,你很棒。」

    他低柔的聲音和話語,仿佛在誇獎一個小朋友,就差往她腦門處貼上一朵大紅花。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感覺他這一句幼稚的夸哄不知為何竟讓心裡的潮意散去了一些,托著腦袋歪頭看著他,眼神有點空,聲音遲慢。

    「同桌,為什麼大家都要去羅馬?那是唯一的終點嗎?你也想去嗎?」

    一個很深沉的,無解的哲學問題。

    籃球選手走的路,園丁走的路,在老蔣的眼裡,都不是正兒八經通往羅馬的路。

    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走著走著,固執地不聽過來人的勸,繞到了羊腸小道上邊去,最後亂了自己的人生。

    許隨抬手,伸出修長的指,碰了碰她搭在桌上的指尖。

    他身子骨不好,手一向是涼的,而這以往自體發熱的小太陽,今天手指比他的還要涼上一些。

    兩根涼薄的手指搭在一起,談不上誰來溫暖誰。

    祝可以低頭呆呆看著,又眨眨眼,聽見他低沉微啞的聲音縈繞到耳側。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在不在羅馬。」

    作者有話要說:我先承認,晚自習在教室吃肯德基確確實實是不對的。

    應該吃麥當勞【不是

    騷話boy·許隨get√:你不在羅馬,我就不去羅馬:)

    第26章 第26課

    祝可以聽了他的話,一怔,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抬眼,定定地看著他。

    許隨面色不變,歪了歪頭,懶洋洋地緩慢眨著眼,「我好像跟你說過,我爸媽沒別的寄託,只想我正經做個人。」

    「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我慢慢發現,光做人好像有點太無趣了,」他翹起唇角,「還是要有一些好玩有意思的東西陪著,才會顯得生活過得下去一些。」

    被歸到『好玩有意思』範疇的祝可以:「…………」

    她一下被氣笑了,傷春懷秋的感慨全都消散開去,倒吸了一口氣看他:「那我得感謝你這麼瞧得起我,把我列為陪在身邊的第一人選。」

    許隨頓了頓,斂下墨一般濃郁的黑眸,看似在笑,又似有點寒,「沒辦法,也沒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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