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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6:48 作者: 這弓很長
    「……」

    喉頭微哽的小姑娘抿了抿唇,悄悄地看了一眼沉默敲著花盆的少年。

    許隨停下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朝她抱著自己胳膊的爪子抬了抬下巴,沒什麼表情地開口:「放開你的鹹豬手。」

    祝可以:「……」

    她突然覺得大家都好厲害,而自己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個廢柴,除了一腔熱血之外毫無是處,甚至時常因為頭腦發熱邁出第一步之後,找不到接下來的路,最後一頭撞上了南牆。

    甚至於面前的這個,跟自己爭奪第一的種子選手,她漸漸發現,他其實也是一個深藏功與名的掃地僧,懂的東西比自己多得多。

    教室前半截的燈已經關掉了,只剩下最後一排的燈亮著,照在各有各事,留在教室里的四人身上。

    這讓祝可以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四個人是住在同一層樓的鄰居,甚至於無需打開門,就可以在陽台上看到隔壁坐在躺椅上看書的男孩。

    難得和學霸之間這麼沒有距離感,於是,她蹦躂著出了門,敲敲對門的蒲京,以及他隔壁的住戶高原的門,輕聲問道:「你們以後想做什麼啊?」

    那道已經開始起身收拾書包的瘦削背影頓了頓,轉過臉看她:「怎麼突然這麼問?」

    「就是想聽聽。」她垂著眼笑了一聲。

    蒲京摘下銀邊眼鏡,抬起手揉了一下鼻樑,慢慢開口:「我想去中科大學生物,然後去美國深造,如果順利的話,我希望能回國當高校老師,授業解惑的同時專心做科研。」

    祝可以仰著頭看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家清雋爾雅的班頭如此高大威猛,遙不可及。

    蒲京唇角依舊掛著好看的笑,把書包往肩上一扛,補充道,「可是想到和得到之間,還隔得好遠好遠,所以現在我想做的,就是回家趕緊洗完澡,把手上這套競賽題做完。」

    蒲京走了之後,高原也背著書包站了起身,迎著祝可以目光炯炯的眼神,她臉紅了紅,咬著唇開口:「我想去北京,找一份不差的工作,然後在那裡定居生活。」

    祝可以唔了一聲:「為什麼是北京啊,我的意思是,那裡空氣好像不太好,消費水平也蠻高,我覺得往南方走,會不會更好誒?」

    高原笑了笑,「南方也行,哪裡都行,只要不是C市。」

    說完,她朝祝可以揮了揮手,轉過身,輕手輕腳地消失在教室門口。

    許師傅的園丁工作已經到了收尾階段,祝可以拿出掃把將撒出來的泥土給清理乾淨,然後從抽屜抽出一張濕紙巾遞給他。

    許隨抬頭看她一眼,接過來慢慢擦拭著手指上的泥漬,一邊漫不經心開口:「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採訪讓祝可以有些愕然,微張著嘴默了一會,才搖搖頭:「我沒想到。」

    濕紙巾輕輕地在腫起的手腕上擦拭而過,卻依舊帶來了一些疼痛,他低低垂著睫毛,將手裡灰黑色的紙巾攥緊:「你不是說,你爸媽給你取名字的意義就是,什麼都可以?你可以有很多選擇。」

    祝可以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選擇太多,而能力又太差。」

    她慢慢地,又在少年面前蹲了下來,單手托著腮,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從小到大我的同學都可羨慕我了,覺得我爸媽好像很開明,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可以,只要根正,不管苗紅不紅,能長就行。」

    「也因為這樣,他們永遠只會告訴我,好與不好,可以和不可以,就好像我拋出來的,永遠是一個一般疑問句一樣。」

    「可是許隨同學,人生怎麼可能只有一般疑問句啊,他們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是的你可以』,『不你不行』,卻從來沒有往下繼續說『是的你可以,並且……』,『不你不行,但是……』。」

    沒有人跟她講過『並且』以及『但是』之後的內容,也許他們是認為她不需要,也許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那兩個字後面該接些什麼。

    也就導致著她的特殊疑問句,從來都沒得到一個正確的回答。

    許隨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看著她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想要往眼睛揉去。

    他眼神微動,突然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往他的方向一拉。

    祝可以表情一滯,舔舔唇,有點茫然。

    落入男孩大掌的手下一秒被朝上一翻,掌心伸展開。

    露出了凝結著塵土的纖長五指。

    「你知道現在你的臉,跟你的手一樣髒嗎?嗯?沒擦手就在那托腮幫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祝可以:「…………」

    她面無表情地瞪他,試圖用眼神告訴他,他這種總是打斷少女情懷總是詩的行為有多惡劣。

    許隨微微一笑,又抽了一張濕紙巾遞到她面前,挑著眉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不接,便低頭捏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仔仔細細地擦了起來。

    祝可以跟慈禧太后一樣翹著手指享受著許蓮英的伺候,看著他若有所思了一會,然後問他:「那你呢,你爸媽有沒有給你說過,希望你以後做些什麼?」

    許隨頭也不回,將兩團濕紙巾揉成團,反手往背後不遠處的垃圾桶里一扔,挑著眼尾似笑非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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