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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5:26 作者: 長城長
    租的最便宜的,採光不好,哪怕天天曬被子都還是潤潤的帶著濕氣,這便是這邊這個家的味道。

    「要不我們不治療了回去好不?小妹崽現在也比之前好很多了。」我媽說話很小聲,奈何這年久失修的房子隔音太不好,我這邊還是能聽得真真切切。

    「說什麼呢!得給她治好讓她能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啊!現在雖說是比以前好很多了,但是還是明顯和以前不一樣,和常人不同,會遭歧視的,得治,砸鍋賣鐵都得治。」我爸語氣很堅決。

    我眼淚一下就又出來了,怎麼止都止不住,怎麼擦都擦不干。

    砸鍋賣鐵這詞不是我第一次聽了,以前我爸也說過。我的思緒一下飄到很遠很遠,「你考上大學了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送,」我爸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臉滿足,「等你畢業就好了,我就輕鬆了。」

    我一直也是這麼想的,等我大學畢業他們就輕鬆了,可是啊天不隨人願,姐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了,他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我就出車禍了。

    聽說我出的那場車禍特慘烈,腦袋都被撞開了花,送進醫院搶救了好久才救活。我爸媽為了給我治病把城裡的房子賣了,真的可以說是炸鍋賣鐵,辛辛苦苦奮鬥一輩子,又一遭回到解放前。好在撞我的那個人挺有良心的,否則我家會過得更慘。

    一直別人吐槽醫院收費貴,人可以窮但是絕對要無病無災,我以前不信,但是現在信了,我家現在的生活簡直就是倒退了幾十年,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場車禍。

    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他們兩位上輩子欠了我什麼,這輩子到老都在為我忙活,辛辛苦苦奮鬥一輩子,到老了卻什麼都沒有。死,我不是沒想過,我也曾站在陽台上像無數言情劇女主一樣,但是又被我媽拉了回來,她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的,姐也就不敢死了。

    用我媽的話來說,錢我已經花了,要是現在再尋死覓活的,他們二老不就什麼都沒留下,白忙活了麼!所以啊,我不能死,不然他們就真的沒想頭了,我這死乞白賴的活著,他們還有個念頭不是麼!錢和人至少還留下了一樣不是麼!

    哎呀!別笑我,我也怕死,我也想好好活著,但是要活下去不就得給自己找個心安理得的理由,不然我該多愧疚啊!要是你們是我,你們會一點都不愧疚心安理得麼?不知道你們行不行,反正我不行。

    鼻子堵得要死,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了。折騰了好半天才睡著,那晚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我們的年少時,他還在,我仍好。

    ☆、他是瞎還是瞎?

    大人都是從小孩子一點一點長到大的,都是家長一把屎一把尿餵大的,阿呸,怎麼這麼噁心嘞。我呢也是那麼過來的,也不是生下來就這麼大,這麼丑的。我也經歷過年少時期,我也曾經萌過。單純可愛的孩提時代,青春時期的迷茫狂妄,苦樂交織的青春期我也有過,可喜可賀的是我安全度過了。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的孩提青春都有一個人----安逸,他陪伴了我的整個青春。安逸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小我一歲,小時候就喜歡和我做家家泥;稍大一點後就跟著我爬樹掏鳥、下水捉魚,幾乎是形影不離。說真的,若那時候有人告訴我,我以後會喜歡上安逸,我一定會抱著肚子哈哈大笑,笑那人的無知,可是啊!我後來真的喜歡上他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小時候無時無刻盼望著長大,覺著自己長大後自己掙錢自己花不用再看誰的臉色行事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長大後我才知道小時候的想法多蠢,有人養著不用考慮賺錢的讀書時代是多麼快樂啊!若再讓我選一次,我想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再經歷一次,哪怕被組長在屁股後面吹著要作業我也是很快樂的。

    2006年十六歲的我正要過人生第一個獨木橋----中考。十六歲的我被大堆大堆的作業壓得喘不過氣,絕望且無助。一到放假時間,各科老師就像是被打開了閥門似的,一個個走進教室兩眼放光,像是惡狼看見了待宰的羔羊。雖然這個比喻不甚恰當,但是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比喻啊!我這個人詞窮。

    「你們明天就要放假了,放假不是意味著你們就可以休息了,只是換個地方學習而已,一定不能放鬆否則一切前功盡棄,我印了幾套卷子,你們拿回去做一下,來的時候我要檢查。」數學老師說完還不忘給大家一個精明且「善意」的微笑,緊接著一捆一捆的白花花的卷子就從講台上飛了下來,一張又一張。

    講台下哀嚎聲不絕,老師冷眼看了看,薄唇微啟道:「我布置得也不多,你們寫完後還有大把時間休息。」數學老師說話的語氣特真誠,好像他布置的真的一點都不多。也不知道他這麼明目張胆說瞎話良心會不會疼?不知道他們疼不疼,反正我是挺疼的,不過我不是良心疼,我是手疼。

    他們發下來那麼多卷子,你就是不做但是抄還是得抄吧!手,真的疼,我寫字握筆又特用勁,右手中指頂筆的那明顯有個大繭子。手握筆都能握起繭子,我爸非不信,後來他過年我把右手指間的繭子給他看他才信,然後張開手給我瞧了一眼他滿手的老繭,他話還沒說,我就無地自容了,和他一比,我這頓時就矯情了。

    老師站在那三尺講台上冷眼旁觀,厚厚的鏡片上泛著光。老師你站在三尺講台上怕不怕哦?舉頭三尺有神明,老師我就問你怕不怕,你的良心過不過的去?

    都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姐現在臉上透著怎樣的絕望。真不是我矯情,實在是卷子太多了,每個老師都說自己布置得不多,做完了我們還有休息的時間,可是我們有七門課啊!我們統共就放四天。

    我把卷子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真的很想把卷子全丟垃圾桶里,但是人慫,沒那膽子怕挨揍。那時候未成年人保護法還沒有出台,不過其實就算出台了也沒什麼用吧!咱這地方山高皇帝遠,老師揍學生還真不是啥稀奇的事,大家都奉行的是黃金棒子地下出好人,所以我小時候沒少挨揍。

    安逸手沒停抽著空擋瞄了我一眼,笑著說道:「顧清晨你又空在這唉聲嘆氣怨天尤人還不如趕緊擠時間把卷子能做一些做一些,回去任務就沒這麼重了。」安逸說話的語氣特輕鬆,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

    我無奈想笑,甚至覺得有點悲涼,真的是悲涼,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安逸的側臉在在斜陽的映照下格外耀眼,眼前這個男生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需要我仰望了,不論是身高還是學習。曾幾何時,他就像我仰望他這樣仰望我,星星眼一臉崇拜著對我說:「清晨姐姐你學習真好。」那時他崇拜的眼神我還時常想起,可是……可是眼前這輕飄飄的叫我寫化學卷子的貨是誰?

    「說你把我那可愛善良的安逸弟弟抓到哪裡去了?趕緊把他還給我。」我拿著筆戳著他的脖子自顧自地說道。

    安逸瞟了我一眼,一副我看你宛如看一個智障的表情,不過他臉紅個什麼鬼?不知道一副高冷樣還配兩坨紅霞讓人很出戲麼?

    「我,我什麼時候是你的人了?」他勾了勾嘴角,哎喲姐老臉一紅,有些害臊了。

    「那個哈,我,這,我就這麼打個比喻。」你別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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