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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1:25 作者: 阿冪
    聽到這個這婦人自稱石野晴,林開愚一下反應過來,莫非是石野村的家屬?畢竟石野村的死,林嫮生在其中牽涉極深,所以林開愚立刻緊張起來:「龜田夫人和小女素昧平生,見她做什麼?」

    龜田晴子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來,謙卑地彎一彎腰:「林小姐是我弟弟最喜愛的人,聽說我弟弟臨終前,是林小姐陪伴在側,所以我是來感謝林小姐的。」

    這話講得林開愚頭髮也要豎起來了,恨不得立刻分為兩個人,一個在這裡同這位龜田夫人寒暄,一個出去攔住辦完手續到辦公室和他回合的林嫮生。可林開愚到底是沒有法術的人,不能分/身為二,林嫮生還是到了林開愚辦公室。

    林嫮生推開房門的第一句話是:「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呀。」龜田晴子聽見這句,臉上笑得更加和藹可親,轉過身面對林嫮生:「林小姐?」

    看到自己爸爸辦公室有個陌生女人的時候,林嫮生有些吃驚,再看到她向自己走過來,更是反應不過來,兩隻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她。

    龜田晴子走到離林嫮生兩米處站下了,鞠了一個四十五度的躬:「林小姐您好。我是石野村的姐姐,晴子。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聽到是石野村的姐姐,林嫮生的神色一下子顯得複雜。

    石野村活著的時候,固然給她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困擾和恐懼,並且瘋狂到傷害陸凌桓並綁架她,可實際上,他並沒有對她做出實質的傷害行為,在面對她的斥責怒罵時,也是委曲求全地忍受了,甚至最後在她要殺他的前提下還捨身保護她。

    這樣一個人,林嫮生很難分辨自己對他的感受是厭惡多一點還是惋惜多一些。所以,看見他姐姐的時候,林嫮生也板不下面孔來。

    龜田晴子好象也不太願意多留,開門見山地同林嫮生講:「既然和林小姐遇上了,那麼我可以和您單獨談幾句嗎?您放心,我不是為我弟弟討公道來的。我絕對不會冒犯您,請您相信我。」

    也許是這位龜田晴子女士的態度太冷靜,林嫮生不顧林開愚的反對點頭答應。不過林嫮生也知道輕重,提出就在林開愚辦公室說,龜田晴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等林開愚不情不願地出去以後,龜田晴子才緩慢地開口:「林小姐,您不喜歡我弟弟,所以應該沒聽他提過我家的事。」

    龜田晴子的漢語水平並不好,漢語並英語夾雜在一起才把一段往事表述清楚。

    這個故事如果放在中國,就是一個男人入贅,依仗著妻子娘家的勢利財力發達,在原配過身後再娶,所有家產都留給了後妻和後妻的兒子,一絲一毫也沒有留給原配所生的女兒們,儘管家裡的財產是從原配娘家繼承得來的白眼狼的故事。

    整件事裡,因為石野村是最終的得利者,雖然不是他主動的,可是兩個姐姐到底意難平,而他對兩個姐姐的也說不上親厚,所以姐弟間的感情一向十分淡薄,連通信也很少。

    這次龜田晴子會來上海,還是駐上海的日本領事館發去的消息,通知她來接受石野村的遺產,在提到石野村死因的時候,接待龜田晴子的參贊也不知出於什麼動機和心態,把林嫮生和石野村之間的感情糾葛描述了一番。

    龜田晴子也是心情複雜,基於姐弟天然的情分,看石野村死得悽慘,怎麼會不傷心呢?可是,隱約也有些「天註定」的感慨。這份感慨在看到石野村留下的日記之後達到了定點,在領事館打聽到林嫮生是教會大學的學生之後,龜田晴子拿著石野村留下的日記和那副畫來學校拜訪。

    林嫮生聽龜田晴子講完,在看看龜田晴子放在她面前的畫軸,和擱辦公桌上的一本黑皮封面燙金字的日記簿,幾乎有不愧的親姐弟的想法。

    龜田晴子講完故事之後,站了起來,又向林嫮生鞠了一躬:「林小姐,請您看在我弟弟是真心愛您的份上,看一看他留下的東西。因為明天我就要回日本,這裡先和您告別了。再見。」

    講完不等林嫮生說什麼,拿起手提袋碎步走到門前,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站在門口的林開愚正貼在門上聽房內的動靜,房門忽然向內打開,一個趔趄險些載進去,尷尬地直起聲,咳了兩聲:「夫人要走了?」

    「是的,林先生,告辭。」龜田晴子同林開愚點點頭,邁步離開。看到龜田晴子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林開愚才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里林嫮生打開了那副畫軸。

    這幅畫軸上的仕女對林嫮生來說似曾相識,和石野村上次送到她家的那副仕女氣韻仿佛。林嫮生皺一皺眉,動手把畫軸捲起來,無意間將日記簿撞落在地,頁面向兩邊翻開。

    林嫮生彎下腰去撿的時候,叫日記簿上的字句吸引住了目光。

    ☆、第148章

    這篇日記,石野村詳細地描述了他的一個夢境。

    人睡著了基本都會做夢,大多數會在醒來後忘掉,可是有些夢卻能叫人刻骨銘心。比如,石野村描寫的這一場。這場夢和林嫮生做過的一個夢場景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是從兩個視角出發,或者說兩個當事人的感受。

    因為石野村一貫表現瘋狂,所以這個夢境的描述叫林嫮生再次不寒而慄,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液,一把把日記抓起來闔上,重重地背面朝上的按在書桌上。

    林開愚看到她這樣,本能地伸手過來要拿叫林嫮生顏色變更的日記簿。一看到林開愚的手伸過來。林嫮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日記簿拿在了手裡,倒是嚇了林開愚一跳:「嫮生,你這是做什麼。」

    林嫮生抬頭看牢林開愚,面孔上勉強浮起一點笑容:「沒什麼,爸爸。」一面把日記簿裝進了手袋裡。

    石野村留下的這本日記簿,林嫮生花了整整一天一夜來看,吃飯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嚇得章麗娟以為她生病了,拿手試她的額頭又不燙,就以為是和顧墨笙吵架,倒還勸了林嫮生幾句。大概是說顧墨笙和陸凌桓是不一樣的人,陸凌桓可以隨便她發脾氣使性子,顧墨笙比陸凌桓有立場,不可能無底線地縱容她,凡事要適可而止,不好太過分的。

    林開愚知道大概原因,到林嫮生房間來找她談心,開門見山地問是不是因為龜田晴子送來的日記令她有所感動的緣故。又勸她:「事情早就過去了,就算你心裡對石野村有感動,可也要想想顧墨笙和陸凌桓,難道他們不好嗎?難道他們不愛你嗎?可是他們哪個做出過令你恐懼的行為?」

    林嫮生一隻手擱在日記簿上,用答非所問地反問:「爸爸,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林開愚本來預備好再做做林嫮生的思想工作,叫她不要把一個死人,還是一個瘋狂的死人擺在心上,沒想到聽到這樣的話,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林嫮生其實也不用他的解答,自顧自地講下去:「爸爸,幾個前世有糾葛的人這一世又碰在一起,這樣荒謬到無稽的事要是發生在你身上,你會相信嗎?」

    林開愚叫林嫮生這幾句話嚇得頭皮也發麻,幾乎以為她前段時間接連受到驚嚇,以至於神經不能承受,現在發作了,不然怎麼說得出這樣毫無邏輯的話來。什麼叫「荒謬到無稽的事要是發生在你身上,你會相信嗎?」既然是荒謬到無稽,又怎麼可能確實發生,又怎麼能讓人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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