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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1:25 作者: 阿冪
不要說林嫮生開口了,就是林嫮生不開口,在場的大學生們都是青春熱血的時候,石野村這一出英雄救美足夠叫他們佩服,自然是義不容辭,留下兩個人看著夏繼祖等學校派人來將他送巡捕房,餘下的簇擁著石野村和林嫮生往前走。叫男學生們捆起來的夏繼祖還在叫:「嫮生,林嫮生,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對你好的呀。」
林嫮生又氣又恨,甩開扶著她的同學,轉身回到夏繼祖面前。夏繼祖看見林嫮生回來,張開嘴笑:「嫮生,嫮生,你知道我會對你好的,對吧。」林嫮生咬牙切齒地罵了句:「瘋子!」抬手一個耳光打在夏繼祖臉上,將他的臉打得側到了一邊。夏繼祖叫林嫮生這一記打得楞在當場再也叫不出來,呆呆地看著林嫮生頭也不回地走開,張著嘴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再要叫,已叫一旁的學生子拿領帶將嘴巴扎了起來。
等林開愚收到消息趕到時夏繼祖已被巡捕房的人帶走。女兒差一點點叫人潑了硫酸,叫林開愚氣險些撅倒,衝進教務處拎起王宗岱的衣領,將他抵到書架上問他:「那隻瘋子誰讓他來上課的?!」
王宗岱在林嫮生險些出事後就知道林開愚要發作,所以叫林開愚拎起來一點也不敢反抗,不住地道歉,又幫林開愚講:「夏繼祖的阿奶雪雪白的頭髮在我面前哭,要我再給夏繼祖一個機會,伊介大年紀要幫我跪下來,我也是沒辦法啊。」林開愚氣得面孔鐵青:「伊作孽,林嫮生就不作孽了?要不要我拿瓶硫酸到儂面前來試試。」
王宗岱知道林開愚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嚇得不住擺手:「息怒,息怒。正明兄,儂冷靜點。嫮生不是沒受傷嗎?」這句話不說還好,他這句出了口,林開愚倒是放開了他,轉身就把王宗岱辦公桌上的筆墨書本紙張統統砸到了地上,玻璃墨水瓶跌得粉碎,紅藍兩色墨水混在一起,象灘墨跡,林開愚指了王宗岱說:「再叫我在學校里看見那隻神經病,儂當心點。」講完摔門而去。
看著林開愚出去了,王宗岱才敢摸出手絹來擦汗,又按鈴叫秘書:「幫我泡杯茶來,不不不,先叫人來打掃打掃。等一歇,還是先去打聽救林嫮生的那個人住在哪個醫院,用學校的名義送鮮花果籃去。」
秘書看了一地的狼藉臉上滿是尷尬地講:「處長,救林嫮生的是石先生。」王宗岱剛剛在沙發上坐下,聽見石野村名字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咬牙切齒地罵:「夏繼祖個神經病!他哪能勿去死忒!」
原來石野村前些日子已經答應捐兩千八百大洋給學校做研究經費,只不過支票還沒有送來,這回受了傷,說不定就要反悔,眼看著這筆捐款要飛走,叫這些日子一直對石野村陪著小心的王宗岱怎麼不氣急敗壞,咒罵了夏繼祖幾句後又講:「算了,算了,儂打聽打聽石先生在哪所醫院,我親自去看他。」秘書推了推眼鏡:「聖瑪麗。」
夏繼祖拿來潑林嫮生的那瓶硫酸濃度不算很高,又隔了好幾層衣裳,所以石野村肩膀上是淺表皮灼傷,清洗完傷口包紮了下,也就能出院了,連住院也不用,只需每天來換藥就好。林嫮生在一邊陪著,聽見這句才算是鬆了口氣,深深地給石野村鞠了躬:「石先生,謝謝,都是我連累了您。」
林嫮生的臉色到現在還白得象紙一樣,眼睛裡含著將墜未墜的眼淚,叫石野村看得心思也恍惚起來,仿佛很早很早以前,看她這麼哭過,石野村連忙還禮:「林小姐不用這樣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讓您這樣的小姐受了傷,才是男士的羞恥。」
林開愚和章麗娟夫婦雖然一個是從家裡趕來,一個是從學校趕來,倒是前後腳到,在病房門口撞到一起。章麗娟一看見林開愚就氣得咬牙,狠狠剜了他眼,搶在前面進了病房。章麗娟一進醫院已向護士打聽過石野村的傷勢,聽見說傷得不重,立刻放了一大半心,真要傷得重了,欠了那樣大的人情可怎麼還。只是放心歸放心,看見石野村還是十分感激,上來就給石野村道謝:「石先生,謝謝儂,真的謝謝儂,今朝要不是儂,阿拉嫮生要吃大苦頭了。我就這樣一個小囡,儂救了她就是救了我的命。謝謝,謝謝。」說著一連鞠了幾個躬。
石野村連忙還禮:「林夫人,您太客氣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林開愚跟在章麗娟身後進來,上前和石野村握手:「謝謝。」石野村一樣不肯居功,倒叫林開愚和章麗娟夫婦對他都有些另眼相看。
等陸凌桓收到消息趕來時,石野村已由林開愚護送著出了院,他只好折回林家,還沒進門呢,就聽著章麗娟的聲音。
往常章麗娟的聲音都是溫和來兮的,這回的聲音都尖得刺耳:「儂曉得今朝要是沒有那個石先生會得出啥事體伐?儂講啊!潑了伊身上,隔了介許多衣裳還燒得幾隻洞,濺到儂面孔上廂哪?!儂只面孔還想要伐!儂講啊!我講了多少趟了,小姑娘,讀個女中也就算了,認得字,再有我幫儂爸爸,婆家也勿敢欺負儂。捺爺倆非要去讀大學,儂看看啊,儂看看啊!儂上了大學勿算數,儂現在還要去拍電影,儂難能曉得以後無麼這樣的神經病,儂講啊!儂是要氣煞姆媽是伐?!」
陸凌桓聽不見林嫮生的聲音,連忙推門進去,果然見林嫮生叫章麗娟罵得面孔上又紅又白,眼淚水不斷地落下來。陸凌桓一向敬重章麗娟,這時也顧不得了,幾步過來擋在林嫮生面前對章麗娟說:「師母,嫮生已經嚇壞了,儂難能還捨得罵她,伊哭得這樣,儂看見就不心痛嗎?」
☆、第15章 有風乍起
章麗娟怎麼也沒想到陸凌桓會突然冒出來頂撞她,指著陸凌桓的手都在發抖:「我林家的事體幫你有啥關係,要儂出來講閒話!」
陸凌桓看林嫮生哭得眼睛也紅了,根本顧不上會不會得罪章麗娟,護著林嫮生和章麗娟講:「師母,我不是要管林家的事,可是儂也應該講點道理。」
章麗娟氣得發昏,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摔:「儂講我勿講道理?好!我現在就勿講道理,儂幫我走!林家勿歡迎儂!」
「姆媽儂勿講道理!」林嫮生本來就叫章麗娟訓得委屈,再聽章麗娟叫陸凌桓走,也急了,「儂勿許我上大學是講有夏繼祖這樣的瘋子,那吃飯還有噎死的呢,儂乾脆飯也勿要給我吃好了。」
章麗娟聽見林嫮生這兩句,氣得一時間啞口無言,只曉得拿手來回點林嫮生和陸凌桓:「好,好,儂是大學生,我講勿過儂兩個人,我幫林開愚講!」正好吳媽泡了茶要給陸凌桓送,章麗娟喝道:「送啥茶,陸先生要走了。」說完狠狠地瞪了陸凌桓一眼,甩手上樓。
吳媽叫章麗娟講了這句,進也不是退也不好,尷尬得面孔也有點紅,還是林嫮生講了句:「吳媽,茶送過來。」聽見這句話吳媽才將茶送過來,悄悄看了眼樓上,壓低了聲音和陸凌桓講:「陸先生,儂也勿要生氣,太太只是後怕,嚇煞了。」又看了看林嫮生,嘆了口氣,拿著托盤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