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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51:25 作者: 阿冪
林嫮生只以為顧玉笙是來問陸凌桓的事,想來想去,總不好一直拖著,終於決定實話實說:「玉笙,陸凌桓的事,不是我不幫儂,是伊不記得儂。」
顧玉笙今天來找林嫮生去喝咖啡,倒真不是全為了陸凌桓,而是她聽說顧墨笙約了人在國際飯店談生意,所以拉了林嫮生過去,想找個機會叫他們碰一面,哪曉得從林嫮生嘴裡聽到這句話,就是再爽氣,面孔也頓時煞白,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林嫮生的話出了口多少也有些後悔,尤其看見顧玉笙哭的時候,更加不好意思,從口袋裡摸出手絹來遞過去:「儂勿要哭了,陸凌桓伊脾氣幫溫吞水一樣,幫儂脾氣不搭的。」顧玉笙從林嫮生手裡接過手絹來擦了眼淚,氣哼哼地問林嫮生:「儂這是啥意思,儂說伊不好咯。」
林嫮生叫顧玉笙噎得眨了眨眼,也委屈起來:那我不是勸你麼,你都哭了我還能誇他呀,誇了你不哭得更厲害。可顧玉笙這樣又不好和她吵的,只得將臉扭向窗外。
顧玉笙哭了幾聲見林嫮生不理她,也只好自己收聲,拿林嫮生的手絹擦了眼淚,往自己手袋裡一收:「我汰一汰再還儂。」林嫮生瞟了眼不出聲,顧玉笙又戳戳她:「嫮生,他真的不記得我啊。」
林嫮生眉梢一挑:「儂是講我騙儂?」林嫮生平時看起來雪白粉嫩得像只雪娃娃,板下面孔來也有幾分威勢。顧玉笙一看林嫮生這臉色,就知道她不喜歡了。
說起來林嫮生也是叫人捧慣的,林家就她一個孩子,林氏夫婦平時寶貝得心肝一樣,就是在學校里,同學們也樂意捧著她,所以脾氣實在算不上好,怕真惹毛了她,等下汽車停了,她絕對是做得出拂袖而去的,所以連忙搖頭:「不是,不是。」
顧玉笙嘴上雖這麼說,可心裡到底懊惱:「他怎麼會一點印象也沒有呢?」可顧玉笙到底也要面子,這句話怎麼也問不出口,轉過面孔往自己那邊的窗外看去,正好一輛黑色的克萊斯勒停下,車門一開,下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帶了金絲邊眼鏡,不知為什麼就朝自家車子看過來。
叫這人一眼看來,顧玉笙心上竟是一抖,連忙將臉轉了回來,還覺得心跳得厲害。
☆、第8章 縱使相逢
叫路邊的男人一嚇,顧玉笙已顧不得和林嫮生還在賭氣,碰了碰林嫮生的手臂,一手點著車窗外,連上海話也忘了說,本能地用國語說:「嫮生,你看那個男人像是誰欠了他一樣,陰沉沉的,嚇死人。」
林嫮生順著顧玉笙手點的方向看過去,可車子正往前開,她只來得及看見金絲邊眼鏡在冬日的陽光下下閃了閃。
顧玉笙看見的男人是石野村,說起來也是巧,石野村正好約了人在國際飯店談生意,哪裡曉得車子開到半路,發動機莫名其妙打不著火,停在路上。司機修車的時候,石野村下車透口氣,正好顧玉笙的車子開過。
顧玉笙拉了林嫮生去看石野村的時候,石野村無意間也看了身邊經過的雪佛蘭一眼。就這一眼,叫石野村看見一張雪白面孔,臉上一雙眸子猶如點漆一般,和畫上幾乎一模一樣。石野村頓時一呆,立刻反應過來,拔腿就追,可他又怎麼跟得上雪佛蘭的車速,眼看著雪佛蘭越開越遠,一個轉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雪佛蘭在石野村眼中消失的時候,一股席天幕地的恨意忽然席捲而來將石野村淹沒,叫石野村幾乎透不出氣來。
石野村的司機看著自家老闆忽然發瘋一般地追汽車,整張斯文面孔都扭曲起來,更確定自家老闆是個瘋子,只是領著薪水又不能不伺候,只能大著膽子過來:「老闆,顧先生還在國際飯店等您呢。」
聽見這句,石野村的面目在一瞬間平和下來,好像剛才咬牙切齒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把因為追趕而凌亂的衣裳理了理,平靜地說:「知道了。」可他雖然這樣說這,還是對雪佛蘭消失的方向看了一會才隨司機回到車邊。
司機一聲也不敢再哼,趕在石野村面前將車門拉開,等石野村上車之後,再回到駕駛座,習慣性地伸手調了調後視鏡,後視鏡里石野村摘下眼鏡,正慢慢地用手帕慢慢地擦,看起來平靜得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司機透出一口氣,將車子開往國際飯店。
國際飯店的門房是包著紅頭巾的印度人,絡腮鬍子,赤紅臉膛,抬頭挺胸地站在門前,看著一輛雪佛蘭在門前停下,立刻過來拉開車門。
從車上以前一回下來兩個小姑娘,前頭那個十八玖歲,鵝蛋身材高挑,身上一件黑色貂皮中長大衣,皮毛油亮;另一個眉眼秀美,皮子雪白,穿件黑白格子呢大衣,看上去年紀小了些。印度人在國際飯店做久了,也練出了一雙利眼,只看這兩個小姑娘的打扮就知道有些身份,立刻彎了腰,客客氣氣地用生硬的國語說:「兩位小姐下午好。」
顧玉笙摸出小費往印度人手上一遞,回頭就挽住林嫮生往國際飯店走:「嫮生,國際飯店的咖啡煮得老嶄的,我大哥最喜歡這裡的清咖了。嫮生,我要是沒記錯,你也喜歡清咖配奶油蛋糕,幫我大哥一樣。」
因為國際飯店是旋轉門,顧玉笙不得不放開林嫮生,又怕她調頭走掉,還回頭笑說:「嫮生呀,又勿是叫儂請客,儂走介慢做啥,不會是想偷偷跑特伐。」林嫮生總覺得顧玉笙今天的表現有些彆扭倒是真想回去的,叫顧玉笙這麼一說破,反而不好意思只能跟了上來。一進大門顧玉笙連忙又挽住林嫮生,拉了她往咖啡廳走。
這個時候才吃過中飯不久,下午茶的時間還沒有到,所以咖啡廳里的人人不多,所以侍應一看見林嫮生和顧玉笙兩個穿得山青水綠的小姐,立刻迎了上來堆了滿臉的笑:「小姐,下午好。請問幾位?」就要把她們往咖啡座引。
顧玉笙左右一看,找不到顧墨笙,微微揚起下頜問:「顧墨笙顧先生坐在哪兒?」侍應聽見顧墨笙名字,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態度倒是更恭敬起來,微微欠身:「兩位小姐請跟我來。」
顧玉笙拉著林嫮生就跟侍應走,一邊還問:「我大哥是幾時到的?」侍應回答:「顧小姐,顧先生也是才到。」聽到這句,林嫮生就壓低了聲音問顧玉笙:「不是說儂請我喝咖啡嗎?找儂哥哥做啥?」顧玉笙眼珠子一動,臉上就笑了:「哎呀,我本來也不曉得他在的,剛才看見他的車了。既然他在,竹槓不敲白不敲呀。」林嫮生想起顧玉笙一路上不斷地說些顧墨笙的軼事,腳下不由遲疑起來,可顧玉笙不管不顧地拖著她往前走,不一會已走到了顧墨笙桌前,侍應彎了腰:「顧先生,打擾了。這兩位小姐說是您妹妹。」
顧墨笙抬起頭先看見一張雪白面孔,一雙眼睛在光線昏暗的咖啡廳里也閃著寶光,不是林嫮生是哪個,立刻站了起來:「嫮生?」
看見顧墨笙像完全沒看見顧玉笙一樣,林嫮生多少有些尷尬:「顧大哥,我是和玉笙一起來的。」一面扯了扯顧玉笙的衣袖,顧玉笙叫林嫮生一扯,只能上前叫了聲:」大哥。」顧墨笙這才看見穿著黑貂皮大衣幾乎湮沒在咖啡廳背景里的顧玉笙,將她打量了眼,臉上冷淡下來:「我還要談生意,你們自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