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快到啦快到啦。」杜夢溪張望著收銀台，前面的一家三口走了之後，再有一個人就到他們啦。

    魏昊燃看著杜夢溪開心的樣子，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丫頭太容易滿足了，一點小事都能開心起來。

    一家三口點完餐，男人端著托盤轉過身向用餐區走去，待看清男人的臉龐後，杜夢溪還來不及收的笑容就那樣僵在嘴角，整個人都僵在原地，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就那樣呆呆的看著，男人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摟著女人的纖腰，女人的手還牽著一個小男孩，杜夢溪感覺自己在那一瞬間仿佛被扼住了呼吸，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木偶，看著那一家三口從她面前經過，男人明明看到她了，卻連腳步都不曾停頓一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

    魏昊燃感覺到杜夢溪的異常，有點緊張，「怎麼了？」

    杜夢溪只是呆呆的看著那三個人，整個人都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了，嘈雜的聲音也消失不見了，眼裡就只剩下那三個人。

    看起來真像幸福的三口之家，可她呢？她算什麼？

    魏昊燃順著杜夢溪的目光看過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三口，男人摟著女人，女人牽著孩子，魏昊燃眯了眯眼，結合杜夢溪的反應，他大概猜到了。

    他想他知道她為什麼不敢揭開真相了。

    杜夢溪回過神，用手扯了扯魏昊燃的袖子，聲音有些沙啞：「魏昊燃，我不想吃了。」

    魏昊燃牽住她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手心卻布滿了濕滑的汗水，心猛地被揪起，「我帶你離開？」

    「好。」

    江邊，杜夢溪已經發了一個小時的呆了，魏昊燃也沒說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的陪著她。

    「魏昊燃，你看到了，對麼？」像是才回過魂來，杜夢溪的聲音沙沙啞啞的。

    「恩。」

    「那個男人是我爸爸。」

    「……」他猜到了。

    「可是他摟著的女人卻不是我媽媽。」

    「……」魏昊燃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她傾訴。

    「我的爸爸，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陌生人，明明我們才是合法的三口之家，怎麼突然之間我就成了陌生人，他們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可我卻變成了局外人。」

    「想哭就哭。」魏昊燃把杜夢溪攬進懷裡，心疼至極。

    杜夢溪搖了搖頭，聲音無助又茫然，「我只是不明白，世界怎麼突然就變了。」頓了好久，似乎是在整理措辭，「媽媽怎麼辦？她會不會受不了？會不會崩潰？」

    魏昊燃心都被揪成一團了，真是個傻丫頭，「就只想到了媽媽？那你呢？」

    「我？」杜夢溪似乎有些不解，「我沒關係啊，我只害怕媽媽受不了。」

    「真的沒關係？」

    「好吧，有一點點難過。其實我爸爸不喜歡我，從小就不喜歡，從他身上我沒有體會過父愛，我以為我不在乎，可今天，當他用陌生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原來我還是會難過的。」

    像是害怕魏昊燃不相信似的，杜夢溪從魏昊燃的懷抱里掙脫出來，認真的看著她，用手指比了比，「真的只有一點點。」隨後又像個迷路的孩子無助又茫然，「魏昊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魏昊燃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你媽媽現在過得幸福麼？」

    「不幸福，一點都不幸福。」

    「那你覺得如果你媽媽離開了你爸爸，會過得比現在還要糟糕麼？」

    杜夢溪沉默了，想了許久，「不會。」對媽媽來說，或許會是種解脫。

    「杜夢溪，試著和你媽媽談談，聽聽你媽媽到底是怎麼想的，關於今天你所看到的，就先當沒看到。勇敢一點，和你媽媽用心交流。無論如何，你都有我。」

    杜夢溪突然就紅了眼眶，知道爸爸出軌的時候沒有哭，爸爸不認她的時候沒有哭，可是魏昊燃一句無論如何，你都有我，她卻突然想哭了。

    杜夢溪回到家的時候，母親正在做晚餐，「媽媽，我回來了。」

    「去洗手吧，馬上就開飯了。」

    「好。」

    飯桌上杜媽媽心情似乎不錯，時不時地給杜夢溪夾菜，要她多吃點。兩人的話不多，大多是圍繞著杜夢溪的學習。

    杜夢溪和母親的關係雖說不像別的母女那般親近但也不差，杜夢溪感覺得到母親是愛她的，只是這愛里夾雜了太多無奈，還有一些她不懂的情緒。

    母親對她要求嚴格，她也不善言談，她們的話題除了學習似乎就沒有其他了。有時她也想和媽媽說說心裡話，也想聽聽媽媽的心裡話，可不知如何開口，又或許是不敢開口。想到魏昊燃的話，她想勇敢一次，和媽媽用心談談。

    飯後，杜夢溪主動收拾碗筷，洗刷完之後，看到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走過去，坐在母親身邊，沉默了一會兒，「媽媽，我們談談好麼？」

    「你想談什麼？」杜媽媽的注意力還在電視上。」

    杜夢溪抿了抿唇，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還是直接問道：「媽媽，你過得快樂麼？你幸福麼？」

    杜媽媽愣了，將注意力從電視上轉移到杜夢溪身上，似是沒聽清又像是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媽媽，我想知道你過得快不快樂，幸不幸福，你實話告訴我，好麼？」

    杜媽媽看著杜夢溪，紅了眼眶，多少年了，她都是得過且過，她總想著活著總比死了強，可有時候真不如死了，杜奶奶的埋怨不滿，杜爸爸的漠不關心，她都默默承受，即使有委屈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沒有人關心她開不開心，更別說幸福了，可是今天，她的女兒突然問她她活的開不開心，幸福幸福……

    杜夢溪見母親眼眶紅紅的，卻沒有說話，繼續道：「即使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媽媽活的很辛苦，奶奶對媽媽不好，爸爸對媽媽也不好。」

    杜媽媽突然放聲大哭，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可以盡情地釋放自己，「夢溪，你怪媽媽麼？」

    「怪什麼？」

    「媽媽知道，媽媽對你不好，對你過於嚴格。」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杜媽媽搖頭，「不全是，你奶奶啊，思想有點封建，重男輕女，我生了你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是懷不上孕，時間長了，你奶奶就不滿意了，常常怨我，說話也難聽，你爸爸也向著你奶奶，我和你奶奶常常發生矛盾爭吵，你爸爸從不關心我，只怨我不懂事，其實他心裡也是想要個男孩兒的，我對你嚴格就是想證明給他們看女孩兒一點不比男孩兒差，可是不管你怎麼努力他們就是看不上你，生活的不如意讓我對你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有時候也會怨你，也會想，你要是個男孩兒多好，甚至會把自己的不幸都怨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