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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36:23 作者: 鮮血淋漓
待腦子再明白過來,這等的醜事仍歷歷在目,我笑著拍打鄭西尋說:「如今真是不中用,待哪天我成了個老瘋子,你就把我栓在屋裡,可別要我痴痴呆呆跑出去,不留神磕掉滿嘴的牙。」
他見我高興,大了膽子湊過來,嘴唇挨著面頰碰觸,好像春風拂面蜻蜓點水,我存心逗弄,抓著他的手含住手指,舌頭托著指尖打轉,他全身僵硬著不敢動彈,我再去撓他的臉,像摸著一塊生冷的木頭。
鄭西尋便是這般無趣木訥,有一回我們終於赤裸相對,他扒開我的腿,小心翼翼撫摸下身蜷曲的陰毛,仿佛要一根根梳理個遍,我不耐煩說:「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把毛剔乾淨。」他以為惹得我動怒,嚇得一動不動,我等了好一陣,骨頭被壓得發酸,見如此僵持甚無意思,抬起腳把他踹下床。
若說著房事還是沈月更能討人喜歡。他的骨骼雖已開展,身體卻仍柔韌,能在床上擺出各式姿態。
三個人一起鬧時,我偎到鄭西尋身上,袒開衣服對他說:「西尋,你先不想摸我?」他還愣著未答腔,沈月像條魚滑到我們中間,摟著我吸吮住辱珠。
歡愛過後我對他抱怨:「我總覺得院子裡站著人,落了一肩膀海棠花瓣,雙眼灼灼盯著屋裡,卻怎麼也不肯進來見我。你說那是馬占不是,他做得什麼生分,端得什麼架子!」沈月面上煞白,想了半晌後說:「哪裡有馬占,分明是樹影子,您多心了。」
他們把我當傻子哄,一次兩次也便作罷,敷衍多了便惹我勃然大怒,扯著沈月的頭髮往牆上碰,撞得額頭上哐哐作響,一通雷風暴雨後撇下他回臥房裡,盹了一夜再醒過來,竟早忘了自己為何而動怒。
有一回鬧得厲害,不只打罵了沈月,還要鄭西尋跪在屋裡,他已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二話不說便「噗嗵」跪倒,我心裡又恨又惱,隨手抄起方硯台要往他頭上砸,沈月尖叫著擋在他前面,膝行過來扯著我的腿哭道:「少爺,少爺,您別惱!沒有馬占!真的沒有馬占!」
腦海中忽然浮上一幕幕,在紅日的光暈里,馬占滿身浴血消失在路的盡頭,手裡依稀握著我給的刀,刀柄上鑄一匹好殺睚眥。
這似乎是我記得的情形,又仿佛不完全,某一幕記憶扉頁里隱藏著遺漏的部分。
我瘋得太厲害,不由分說扯住鄭西尋問:「馬占不是回去了?我饒過了他,他不會記恨,轉眼便要再尋回來。」
吃過藥,病患漸漸緩和,我見鄭西尋被打得鼻青臉腫,心裡不落忍,輕聲把他喚到床邊,伸出一隻足踩在他腿間。他臉上立刻飛出潮紅,我笑著問:「你怎麼總忍著不碰我?可是害怕我?」
他連忙說:「惟恐你要害怕我。」我聽得不明白,他垂著眼道:「我怕造次衝撞了你,過去總見你受人欺辱,身上掛著青腫,眼睛哭得像對桃。我怕自己也要如此惹了你。」
我怔了半晌,忽然泛出一陣莫名失落,記起馬占過去確是如此待我,原來我們更多的是憎怨,相互逼迫和傷害,他理所當然拋舍下我,如今的懷念不舍又算是哪般的仇孽?
鄭西尋不忍碰我,卻也不願意離去,我挨近他懷裡,心安理得擁抱著溫存,一隻手擱著褲子往他陰精上撫摸,他被撩撥出火,解了衣服把我壓在身下,殷紅的龜頭上抹了潤油,手忙腳亂往肛門裡頂。
器官長久未遭侵入,我給他捅得放聲尖叫,身體緊繃著抗拒異物,他把龜頭擠進去,忍痛劈開肉壁捅進深處,我疼得失了魂,緊抓著他大聲喊馬占。
眼眸深處躲著無數影子,我總覺得馬占就在身邊,看著我瘋,看著我笑,可終究不願與我相見。心裡忽明忽暗的混沌,雪亮的顏色一閃而過,打開窗戶向外張望,似乎就見著馬占影綽綽立在花海里,亂紅飄墜了滿身滿臉,抿著嘴含笑瞭望,一晃眼卻只剩下漫天紛飛的紅海棠。
他必然是守在某個地方,我瘋跑著敞開窗戶敞開門,涼風裹著落葉吹進屋裡,腦子裡盛進一隻蛾子,拼了命要往光亮處掙扎。
自己已哭得筋疲力盡,即使瘋癜痴狂,依然念掛著他許下的諾言,那一日說得明白,就算死了,也會回到我身邊,我哪裡顧得上昔日記不清楚的愁怨,滿心裡只剩下他的樣子,好像遠處積攢了大片模糊的濃霧。
但他畢竟沒有來見我。
園子裡種的海棠,像一隻只妖嬈的鬼,抖顫著滿身紅艷日日嘲弄人間,無樹破碎的花瓣攢在黝黑泥地里,越發引出蹊蹺的憤恨。
有一天我終於耐不住,鬼使神差喊著下人到院子裡鋤開花根,一群人只得受令鏟土,待鄭西尋聞訊趕過來,卻挖出一把雕睚眥的刀,鞘上已被腐蝕得變了顏色。
這分明是當日贈與馬占的,我氣得渾身亂顫,指著鄭西尋喝道:「你瞧瞧這是什麼!馬占絕不會丟了我給的東西,他如今身居何處?為什麼不來找我!」
忽然沒來由打出個冷戰,脊背滲出汗水,我記起馬占無數次在夢裡現出的模樣,滿身掛著火紅的花瓣,像要被海棠花埋葬,連忙要人繼續刨挖。
閃亮的鋤頭砸進泥土裡,鄭西尋忽然吼一聲:「夠了!」咆哮的調子把我從夢裡扯回來,眼前晃過血肉模糊的馬占,身上千瘡百孔流淌著血,黃綠腦漿濺出來噴了滿牆。
他從思念的摺皺里撞出來,儼然已經成了死人,輕聲笑著與我永不相見。
我終於記起馬占的死,他蹣跚著回到山間的小樓,結果被人開槍打爆頭,臉上綻放出火燙的血肉。
鮮血幾乎濺落到身上,我搖搖欲墜要栽進泥里,鄭西尋連忙攙住,胳膊打著顫,依然輕聲安撫。我又犯起歇斯底里,尖叫著朝他撕打:「我知道了!你殺了他!你終究殺了他!我分明已經饒過了馬占!你還不肯放過!」
他情受著一動不動,我抄起那把刀往他身上扎,一旁立的沈月奮不顧身攔著我哭喊:「少爺!少爺!您不要這樣!人不是他殺的!不是他!」一雙手往我身上抓扯,像是泥土深處張出鬼爪子。
我被唬得愣了半晌,腦子裡綻放出大團空白,精疲力竭的癱軟下來,在這世上只聽到自己的喘息。
原來這裡的瘋子只有我一個,他們全都知道實情卻不肯說,遺忘的隱情如涓涓細流緩緩滑過,馬占彎著眼睛輕輕喊「瑤瑤,瑤瑤」。溫暖的手似乎環到肩膀上。
我長呼一口氣,知道沈月所言不假,鄭西尋沒有害馬占。
心平氣和安慰他們幾句,再繞回房裡休息,好像剛才什麼都未發生,睡夢裡見馬占仍是候在外邊,遠遠望著我的影子,既不能進來,也不肯離去,伸出手來拉我,肌膚剛剛碰觸,他便嘩啦一聲碎成無數的粉末。
經過那一日混鬧,因為外邊繁忙,我脾性又越發古怪,鄭西尋漸漸疏於來往,宅子日日冷清,我又發了幾回瘋,心裡卻一天比一天澄明。
有一日沈月難得過來瞧我,我喚他坐在炕上閒話,他笑道:「這一陣都不勝繁縟,待把事情應付下來,西尋天天趕來請安,到時候您又該煩他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