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2023-09-25 02:27:04 作者: 江湖郎中
嚴少辰不解著看著她,這回程諾倒是坦然,她抿了抿唇,柔聲道:「相見恨晚。」
嚴少辰挑了挑眉,雖沒說什麼,可目光卻溫和。
「這些天你不在家,還真有些不適應,所以我就想若是能早些認識你,說不準會更好些。」程諾兩手支在身後,仰著頭望著天,餘光下她能看到身旁的嚴少辰,見他仍沒個表示,她淡淡一笑,問了句:「你說呢?」
「認識你在此之前發生的事,誰也不能預料,只不過在這之後的,我倒不覺得耽誤了什麼。」嚴少辰微微擰眉,淡淡的說。
程諾撇撇嘴,「你個悶葫蘆!」早知嚴少辰是個不懂浪漫的人,沒料她已經把話提示到這麼明顯的地步,他還是無動於衷。
「那你說怎樣最好?」嚴少辰反問了句。
「讀書的時候我曾羨慕過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應該是人最純真的感情了。」她淡淡一笑,躺下/身,腦袋枕在胳膊上。
嚴少辰靜靜地看著她,很久才說道:「有這麼一對,小時,他們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一同上下學,不管做什麼男孩都愛往女孩身上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有些太黏著那女孩兒了。他們同班同桌,一直到……高中,可後來有天這女孩突然不見了,我想那是我見過的他最難熬的日子。」
程諾擰眉,條件反射的問了句:「後來呢,他找到她了嗎?」
嚴少辰點點頭,「找到了,女孩兒失蹤了三年,結果卻在同一所大學裡相遇了。」
「居然還有這麼離奇的故事,這兩個人是誰?」程諾一聽來了精神,她坐起身,很有興致的想繼續聽下去。
「這兩個人你也認識,平四和錢串串,大概就是你口中所形容的青梅竹馬。」
程諾聽完,若有所思的朝河水裡望去,河面漂浮著散落下來的黃葉,隨著河水的漂流,黃葉漸漸的消離了她的視線,「有時候,青梅和竹馬的,也未必全是好事。」
嚴少辰抬眸注視著程諾,看見她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憂傷,他也不禁擰著眉,卻終究沒有問她想表達什麼。
「事實上,我也認識這麼一對青梅和竹馬,你想聽聽他們的故事嗎?」程諾微微吐著氣,也淡淡的看著嚴少辰,見他點了點頭,她揚唇一笑,道:「兩個人住的是臨街,男的比女的大幾歲,因為雙方的家長都很熟悉,就常讓兩個孩子在一起玩耍,兩家人看著他們很親密,還定下了娃娃親。因為男方父母相繼過世,他在十七歲那年就決定進城打工,臨走前還對女的說,相信我,等我賺了錢,就回來娶你。」
嚴少辰注意觀察了程諾的神色,見她神色黯然,臉上一閃而過的憂傷。他擰眉,輕聲問:「你怎麼了?」
「我沒事,」程諾搖搖頭,繼續道:「那個故事的結局就是,他們各自分道揚鑣,無果而終。」程諾搖了搖頭,直視著嚴少辰,許久。
「嗯?」嚴少辰微微擰眉,很是不解。
程諾不禁眉宇緊鎖,她的情緒略微不大穩定,語氣越說越激動,「她等了好多年,那人卻一直沒回來,後來無奈之舉她只得嫁給別人。」
程諾若有所思的看著周圍,眼角不知何時滑落了一滴淚,程諾深深嘆聲了氣,又道:「我說的那個人就是我的媽媽,她等了那個男人五年,卻遲遲不見他的歸來。後來她嫁給了我的父親,事實上,我們家過的還算不錯,夫妻間拌嘴的事按理說也正常,可後來我越來越大時就隱約聽出了他們吵架的內容,與那個男人有關。我曾為此埋怨過我爸,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遇見和自己結婚的人之前不會認識一兩個別的人,可我爸卻總咬著這事不放,我就非常反感。因為我媽的身體一直不好,尤其是生下我之後,就撈了病根,可我看著我爸喋喋不休的總想和我媽理論出個什麼時就很窩火。可也就在我十六歲那年,我媽媽得知一件事。」
她微微停頓,稍緩和了情緒,繼續道:「原來那個男人在進城後的第三年就死了,不是他不守承諾,我媽得知這消失後,一個人哭了很久,這一回我爸卻不再和她生氣了,只是他們的話也越來越少,直到有天……」
程諾擰著眉,臉頰滑過兩道清淚,也不知何時她的手已經緊緊地拉著嚴少辰的手,她的額頭輕輕地倚在他的肩上,「上次,我拿你做擋箭牌,偷偷去祭拜了她,回來時卻見我爸把你給灌醉了,當時我就覺得自己特愚蠢,幹嘛把你一人留在那,我真不該什麼都不和你說,就讓你為我承受這些。」
嚴少辰輕輕地拍了拍的肩背,好讓她緩和情緒,「我也並沒怪你,何必放在心上。」嚴少辰心想,我們是夫妻,我怎會不信任你。
「媽媽是這世上,對我最溫柔的人,她死後,爸爸對我也總是淡淡的。若她還活著多好,我真想讓她見見你。」程諾的情緒已經稍稍好轉,只是眼淚還沒收住,她想讓她媽媽知道,她的幸福就在身旁,她會一輩子幸福。
「少辰,那你呢?你媽媽的死對你……」程諾突然止了口,因為方才的興許並不穩定,以至於她此時說完後立刻就後悔了,有關他親生母親的事幾乎是他的禁區。
「無妨,可以告訴你。」嚴少辰淡淡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有關嚴少辰的幾個事明天再告訴姑娘們。
咳咳,你們預計一下肉的事,趕腳會是哪章咩?
☆、Part 23 傾心
程諾微微抬眸,她靜靜的看著嚴少辰,這是他第一次肯主動說起這些,曾深埋在他心底的情感。
「不知媽是怎麼和你說的,我的性格從小就如此了,事實上我也不清楚這些是否與我的生母懷我時多思有關。從我有記憶起,她就是一個不大愛笑的女人,經常愁郁著臉。那時我不大和她親近,我當時反倒是和媽比較親近,至少她說什麼,我會答覆什麼。過了不久,我便聽說我生母又有孕了,全家人都在慶賀,唯獨我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反應。再後來聽說那孩子沒了……」嚴少辰擰著眉,他抿了抿唇瓣,暫且無話。
「少辰?」程諾疑惑著問,她留意著嚴少辰的神色,生怕他在為此陷入當初的僵局,她淡淡一笑,給了他一個安慰,「其實,你不想說也沒什麼的,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嚴少辰搖了搖頭,「我第一次被她打,就是那孩子沒了以後的事,那天我們一起在外面散步,我擺弄新買來的玩具槍,當時她剛好和我說了一句什麼,我沒留心聽,可能她見我不理會她,我們倆對視了幾秒後她突然衝著我扇了一巴掌。這段記憶我永生難忘,當我掙脫她往馬路對面跑的時候,她也跟著跑過來了。」他緊緊的抿著唇,泛白的唇與他剛毅的面容顯得格格不入。嚴少辰擰著眉,又一次停頓,可語氣上仍舊平和。
程諾擔憂的看著他,嚴少辰似乎察覺到了,對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無妨。
「那天她出了車禍,而我就在她身旁,我一直認為她真正疼愛的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沒想到她救了我。」嚴少辰的眉宇緊緊的擰在一起,他儘可能平靜地講述這件事,他曾一直牴觸回憶的一段往事,他曾認定就是他的任性害死了她。
「她的離世後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我沒踏出家門半步。不見人,不說話,哪怕是洋子他們來找我,我也照舊不見。」他淡淡的出了聲氣,「後來還是媽,她把我痛罵了一頓,說我不爭氣,不是個男子漢,沒擔當。說到最後她抱著我痛哭,她要我以後不許再自暴自棄,媽說她的命不能讓我白糟蹋了。」嚴少辰半闔著眸子,許久才睜開,他的眼圈紅紅的,夕陽下眸子裡微微閃爍著晶亮。
程諾不知何時早已潸然落淚,她抿著唇任憑咸腥的液體流入口中,微微泛著苦澀。莫仙琳救了他的命,葉蘭救了他的魂。「那段往事,你能走出來,媽的影響自然不必說,可關鍵的還是你自己,是你選擇了重生。」
嚴少辰淡淡的搖了搖頭,許久才道:「媽和爸婚後也曾有過一個孩子,因為當初我生母的事,她可能有了顧慮,孩子被她流掉了,到現在落下一身的病。」
程諾這才恍然在醫院時葉蘭對自己說:「我的身體其實我最清楚,年輕時不愛惜身子落下了病根,如今老了,就得拿病還身體的債。」
那時,她還留意到了葉蘭臉上一閃而過的苦笑,看似是對她傾訴,事實上應該是對那個孩子的緬懷與愧疚。程諾相信若非因為嚴少辰,葉蘭一定會生下那個孩子,一想到這兒她不由得感慨,嚴少辰有她這樣的母親,也算是這麼多年來最值得欣慰的事。
程諾不經意的抬眸恰巧和嚴少辰的視線交匯,在經過這次的交心後,程諾尤感他曾生活的不易,程諾抿了抿唇,溫婉著笑容,道:「回去後我一定好好敬媽一杯酒,是她把你救了回來。」
嚴少辰溫和著目光,點點頭「好,等軍演結束了,我們一起回去看他們二老。」
程諾淡淡一笑,額頭倚在他的肩上,嚴少辰溫熱的氣息包圍著她,他身上的味道更似一種毒藥,誘癮著她,讓她無法自拔。
「等我們老了,還像今天這樣常出來走走,曬曬太陽如何?」程諾的下巴墊在他的肩上,人自然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嚴少辰低眉看著懷裡的人,抿著唇,點了點頭。
程諾被嚴少辰的眼神所吸引,她有些發怔,「嚴上校,大庭廣眾之下親吻軍人,那人不會挨處分吧?」
嚴少辰微微一愣,許久才平靜的道:「周圍沒人。」
「噗,」程諾忍不住笑出聲,她見不得嚴少辰一本正經的和她談論這種話題,因為那時她不確定嚴少辰究竟真的是性格太悶還是故作淡定。
程諾微微探著脖頸,在他側臉上輕輕吻了下,她立馬坐了回去,紅著臉不再看他的表情。
程諾想,既然他們都曾經有過創傷,就會更知道什麼是惜福。更何況能夠相伴到老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各自身邊的那個人,哪怕他們因為瑣碎的家事有再多爭吵,到頭來真正珍惜自己身旁的那個老伴,老伴老伴,陪伴到老的伴。
「我們回去吧,晚上你和張姚早些休息,我給你們倆定了明天下午三點的航班。」嚴少辰平和著語氣說道。
「好,我明天就回去,在家等你,注意安全。」程諾淡淡一笑,她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見到了他,知道他安穩無恙,她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