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頁
2023-09-01 02:44:32 作者: 秦顏洛
孟縣令不給呂氏開口的機會,直接問:「哦?這麼看來,你是認得她了?」
李老頭一張黝黑的老臉皺成了揉成團的紙,老淚縱橫,哆哆唆嗦地說道:「啟稟大人!我豈能不認得她!要不是她,我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嗎?」
「你仔細說來!」
「多謝大人容草民告稟!這老婆子幾個月前回了趟李家屯,說是要找我買蒙汗藥!我說這藥不能隨便賣,讓人知道了是要罰錢的!她許了我不少錢,我被錢財蒙蔽了雙眼,心想怎麼也值這一回,就賣給她了。誰知道這一賣,當真把官差招來了!早知如此,我當時說什麼都不會犯糊塗!」
喬樺憤怒道:「你有何證據?」
「怎麼沒有!」李老頭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道:「這是你老娘當時給我的,兩個大銀鐲子,沉甸甸的,是實心的,上頭又有不少鏤花,我看著確實值錢,才收的!」
孟仁甫使了個眼色,立刻有衙役上前,接過布包打開。
包里確實是一對銀鐲子,看起來有不少年頭了,卻仍然潔白明亮,雖然多少帶一些發黑的老垢,但上頭的牡丹花紋依清晰可辨,若是清洗乾淨,就能看出來定是一對質量上乘的好鐲。
「這一副鐲子證明得了什麼?」喬樺依然不死心地據理力爭:「老喬家的家境你也知道,怎麼置辦得起這副鐲子!為了栽贓我們家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好歹毒的心腸!」
喬芸冷哼。
「你們當然置辦不起,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你娘買的。」
她死死地盯著那副鐲子,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因為,這是我娘的嫁妝!」
喬樺一下子就啞了火,瞪著雙眼,瞳孔地震,有些不可置信。
竟然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
孟仁甫連忙問:「你想起來了?」
「回大人,想起來的不多,但是我能記得這對鐲子。」喬芸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眶道,「這一對銀鐲子是我外祖母年輕時的陪嫁,後來又傳給了我娘。外祖母年輕時常戴,她兩個兒媳也就是我舅母應該見過。如今甄家與縣衙不過一街之隔,您何不找一個甄家人來辨上一辨?」
喬芸說著,又斜目瞥向喬樺:「我勸你還是趁早認了,給自己也留一份顏面。」
喬樺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讓她……帶人!」此時,喬棗花虛弱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別聽她狡辯……」
喬棗花剛剛被被行完了刑,她被扇得一張臉成了豬頭,牙齒都有些鬆動了。此時她的眼神怨毒得像是才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夜叉,簡直恨不得把喬芸生生撕了吃肉喝血。
都是這個小雜種!害她挨餓,害她進大牢,害她挨打!
雲雪媚最見不得別人用這種眼神看她的芸兒,於是也瞪了回去。
喬棗花再怎麼樣都是農家丫頭,這輩子可能連只雞都沒殺過,眼神再嚇人也不過都是些怨恨罷了。雲雪媚則不同,她人生的頭二十年殺過的人不計其數,有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也有得罪了本地豪強被買命的良心父母官,她瞪起人來眼神是當真含著冷冰冰的殺意。
喬棗花頓時就瑟縮了一下。
雖然覺得她應該不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可她心裡還是升起一股後怕。
喬樺回頭看了一眼喬棗花,頓時覺得這張臉實在太過慘不忍睹,連忙又扭了回去,沉聲道:「你這是想故意使詐麼讓我退縮?哼,我不上這個當,你帶人吧!」
「好!」喬芸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冷笑道:「到時候看你還如何狡辯!」
哼,這一家子都是一脈相承,不見棺材不掉淚!
孟縣令再拍驚堂木,制止了二人的爭吵,吩咐手下去請人。
甄家離縣衙離得近,這邊升堂的動靜他們早就知道了。甄皓池預計不多久就會有人來請,於是早早得叮囑宋氏與何氏一定要好好照拂喬芸。
喬芸也是她們倆的外甥女,她倆自然滿口答應。
於是兩個女人來到衙門看到那對鐲子之後,真情實感地落了淚。
宋氏哽咽道:「是我們小姑的嫁妝,當年她出嫁時,還是我給她梳的妝,這對鐲子是我親自給她戴上的。」
何氏平時為人本就較為誇張,此時更是哭得要把房梁都掀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我苦命的小姑啊,你十五歲出嫁,算到如今也才二十六歲,怎麼就走了,你怎麼捨得撇下芸兒的呀!你這一死,那黑心的老婆娘要拿你的嫁妝去害死你女兒,老天爺呀,您要是有眼,怎麼不天打雷劈劈死這個老虔婆!可見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吶!」
原本屋外沉浸式吃瓜鴉雀無聲的圍觀群眾被何氏這麼一哭,瞬間熱鬧了起來,對這屋裡指指點點。
不管怎麼說,母親才去世,婆母就用這婦人的嫁妝去謀害婦人留下的骨血,這聽著也太讓人心酸了。
喬樺何曾讓自己到過這種千夫所指的境地?他百口莫辯,這會兒又羞又憤,一張臉紅得能滴血,腦袋也險些垂到胸口去。
呂氏見這一幕,知道自己兒子招架不住了。
她也有點急切,她兒子是讀書人,怎麼能讓這些泥腿子指指點點!
而且若是就這麼認罪,他們一家子就完蛋了!
想到這裡,她只覺得胸腔中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了一樣,嘶吼道:「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