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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07:19 作者: 好大一坨兔子
關於紫蘇的事,小九再遲鈍也隨著這幾天大家的議論有所耳聞。據說當年,紫蘇和牡蠣是同一批到戲樓的丫頭。她們這些丫頭地位低的很,只能和那些小僕在普通的座席上聽候。有人喊「來茶」,就提著茶壺收了人家的錢倒上一碗茶,若是那人大方,說不定能多得幾個錢。或者是那人今天寬裕了,點一壺好茶也算是走運。這過程中由桃源慢慢的觀察,挑選出機靈的丫頭送到各個角兒們的身邊服侍,這恐怕對於她們來說,就是最夢寐以求的事了。
誰也沒奢望過像戲樓里那些唱曲兒的、彈奏的,哪怕再不惹眼,也總能湊到那些達官貴人們的眼前去,但偏偏,紫蘇就交了這好運。她像往常一樣為一位客人看茶,侯家的大爺——那位桃源鄉的掌事之一,侯二爺的哥哥,正在二樓貴賓席聽戲,不經意一瞥,呀,這丫頭長得水嫩。紫蘇不過是個粗使丫頭,把這麼個小丫頭要到手邊還不容易嗎?一來二去,紫蘇便成了他的人。
要說這紫蘇,還真有些本事。別看候二在桃源鄉混得風生水起,他哥哥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紈絝子弟,每日只知吃喝嫖|賭抽。儘管他生的模樣不差,可整日裡沉迷於這些玩意兒,腳步虛浮,眼底泛青,最好被人哄騙,渾渾噩噩的,差點兒將紫蘇納為妾!若不是他家那個母老虎實在鬧得凶,侯大才依依不捨的和紫蘇斷了聯繫。和侯大胡亂混的這些日子裡,她纏著侯大,讓他請了先生教她識字,又學了曲子。回來之後,她變得同以往大不一樣,再也不用當丫頭伺候那些個俗人,生活和以往相比,完全天翻地覆,怎能不教那些丫頭們羨慕嫉妒?
「那可使不得!」像是聽到多麼可怕的事,小九的聲音都透著一股子驚恐。
「你就是個死腦筋!」牡蠣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小九的腦門一下。
正在小九和秦艽的事情被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時,不偏不巧,紫蘇和小九在回各自院子的時候遇著了。
「紫、紫蘇姑娘……」小九的年齡在戲樓最小,他有些尷尬的對她點了點頭。
紫蘇抿著嘴巴,像是沒聽到一般,兀自向前走著——這要是牡蠣在,肯定會譏諷她幾句的,小九有點慶幸自己練功牡蠣從來因為賴床和畏寒不願意跟來,不然又要鬧個沒完沒了。
走了沒幾步,紫蘇忽然停住腳步:「他最近來找過你嗎?」
小九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她口中的那個他是指秦艽,連忙搖搖頭,又想到紫蘇背對著自己看不到,急忙回答道:「最近都沒來過的。」
紫蘇站在那裡沒有動,小九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可不可以離開,不安地盯著紫蘇的背影。
「你是不是……和她們一樣瞧不上我?」紫蘇的聲音發著顫。
小九不知道說什麼好。都是戲樓里的,對於像秦艽那類人來說,他們都好比地上爬著的螻蟻,談什麼瞧上瞧不上。
「她們知道些什麼?在這種地方……這種地方!」小九猜,紫蘇一定是哭了。她的肩膀在微微顫動「你以為我過得就好嗎?」她回過頭,臉上果然有兩道極其明顯的淚痕,她目光複雜的盯著小九「但願你不要步了我的後塵!」
說完她抱著琵琶匆匆離開了。
小九沒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覺得紫蘇怪可憐的,就像望月砂,就像戲樓里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身上都被牽出一根細細的絲線,那些密密麻麻的絲線被看不清臉孔的人握著,他們叫這個人下去,哪怕這個人正演到關鍵的部分,也不得不從生活的舞台上徹底退出。
又過了幾日,差不多二月中旬的時候,秦艽才到戲樓來。
他直接去了小九住的院子。牡蠣正在屋子前劈柴,見到秦艽趕忙扔下手中的斧頭跑進屋裡,一邊跑一邊叫道:「殘妝!殘妝!九爺來了!」
這下子隔壁屋子的戲子也探出頭來看稀奇。秦艽倒不覺得有什麼難堪,雙手插進呢子大衣的口袋裡,大大方方的教人看,坦然的等著小九出來。
他今天可真是帥極了!穿著一件深棕色的呢子大衣,頭髮也不像是平時那樣全部攏在腦後,而是隨意地任劉海兒遮擋在眼前,充滿著一股子書卷氣,看起來就像是城北書院的教書先生。整個院子的人都被他迷的昏頭轉向,偏偏小九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來到他面前:「九爺……」
「好久不見,殘妝。」秦艽依舊掛著一副溫婉的笑。
小九就那麼垂著頭站著,畏畏縮縮,誰也搞不清,秦艽到底喜歡他什麼地方。
「今天天氣很好,殘妝有空嗎?有空的話,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嗎?」和小九說話的時候,秦艽總是體貼的微微靠近他那一方彎著腰。
小九剛想搖頭拒絕,牡蠣在後面用力地掐了他一把,趁著他呼痛的空隙,她用甜甜的聲音對秦艽說道:「九爺您說笑了,我們殘妝什麼時候都有空。」
秦艽看著小九皺成一團的臉,再看看牡蠣諂媚的笑臉,似乎覺得這一幕很好笑,不由得笑出了聲。
兩個人慢慢走出院子,秦艽在前,小九錯了他一步的距離在後。戲樓門口沒停秦艽慣常坐的黑色轎車,韓陽和他帶著的護衛‖兵也不在,小九覺得奇怪的多看了幾眼。
「怎麼了,殘妝?」秦艽偏頭看著小九,這孩子心思純淨得很,他所有的疑問都寫在臉上,他只需看一眼,便能參透他心裡所想「你是在好奇韓陽他們去哪了,是嗎?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人跟著,偶爾,也會想要有自己一個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