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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2:07:19 作者: 好大一坨兔子
    今日秦艽到戲樓來,又是昨日正對著舞台的二樓位置,似乎是為了專門逗弄某個臉皮薄,愛出糗的小戲子。

    「我看九爺,今兒個准不是為了紫蘇姑娘。」千面隔著輕紗和秦艽打趣道。

    秦艽捧紫蘇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本來他們三人就是桃源鄉的掌事,秦艽與千面的私交還要再好一點,秦艽到這看戲聽曲是常有的事。那日紫蘇彈了一曲《十面埋伏》,秦艽稱讚了一句,又道:「倘若日後紫蘇小姐練了什麼新曲子而秦某人有幸得聽,真是秦某人的榮幸。」

    這麼的,紫蘇便成了秦艽的人。即使如此,紫蘇也沒能在每一首曲子時都見到秦艽,哪怕是一個月能與秦艽見上兩面,紫蘇的心裡都是極其快活的。

    聽聞千面如是說,秦艽抿了一口新茶笑而不語。

    「九爺。」溫婉的聲音傳進秦艽的耳中,是紫蘇到了二樓。為了二人,二樓清場,尤其千面,不喜見生人。一看到那道輕紗,紫蘇就知那是千面,連忙福了福身子:「千老闆。」

    傳聞千面戲樓的老闆千面,雖為男兒身,但卻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嗓子更是數一數二的好,當年程戰便是於花街的牢籠中一眼看上了他。可惜的是,現如今已很少有人能再聽到他唱戲,甚至見上一面也是難上加難,真可謂是擲千金而難求一面。

    「今天怎麼沒排殘妝的戲?」秦艽翻著手中的節目單。

    「我叫桃源去問問。」戲樓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區區一個戲子,還犯不著千面上心。

    「他早上……」紫蘇欲言又止。

    「怎麼了,紫蘇?」秦艽溫柔的目光停留在紫蘇的臉上。

    「我、我也是聽院子裡的苗師傅說的,殘妝……好像生病了。」紫蘇不是很願意提起這個人名。

    「病的嚴重嗎?」秦艽關切的問道。

    「這……」紫蘇答不上來。

    「那就勞駕紫蘇小姐帶帶路,我去瞧瞧。」說著,秦艽站起了身。

    「九、九爺,我們這些人住的屋子亂的很,您這樣的身份……」雖然心裡清楚秦艽是看上小九了,他這樣的人,要什麼得不到?自己遲早會被遺忘。但眼下,哪怕一秒鐘的功夫,她也不願讓他們有接觸。

    見此狀況,秦艽只是看著她笑,並不言語什麼。紫蘇的心顫了一下,無可奈何的低下頭躲避他的目光:「那、那就請您隨我來吧。」

    和千面道別之後,紫蘇極不情願的帶著秦艽來到小九住的院子。

    這是一座破落的四合院,住的都是些不大得意的戲子,見到像秦艽這樣的大人物,其中一個正在井邊打水的,竟吃驚地將好不容易提上來的井水打翻。小九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有僕從的,靠南邊帶堂屋的房子就給了他。

    一進屋,撲面的冷氣。秦艽定睛一看,正對著門放了一張木頭桌子,想必為了桌子穩當,桌子腳還墊著一本厚厚的書。桌子上放著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中藥,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破了一個缺口的茶碗。再來到小九床前,那小小的人蓋了兩床被子,睡得正熟。最上面那床被子打滿了補丁,可還是有一些棉花淘氣的跑了出來。

    「殘妝。」紫蘇不知道自己是出於寒冷還是緊張的緣故,身體控制不住的一直在發抖「九爺來看你了。」

    小九沒有應聲。

    秦艽伸手將他蒙住腦袋的被子稍微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張通紅通紅的臉,小小的嘴巴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灼人的熱度。

    「我、我去叫大夫來!」紫蘇的聲音不自禁的帶了一絲哭腔。

    「燒的這麼厲害,還是到醫院比較好。」秦艽一邊念著一邊掀開小九的被子,又怕他著涼,將自己的呢子披風解下裹住了他。

    「使不得,使不得呀,九爺!要是、要是您被傳染了……」紫蘇慌亂的阻攔道,秦艽只看了她一眼,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站在一旁手腳都不知放在哪裡好。這裡用不到她做什麼,秦艽橫抱起小九就出了門,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一路小跑著跟上前去:「九爺!」

    韓陽手底下的兵早已通知了司機,他們二人一出院子,直接上了車。

    「九爺!」紫蘇一直跟到車門前,心裡多多少少也感應到一些,眼淚終於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外面冷,紫蘇,回去吧。」

    紫蘇沒有動,她紅著眼睛問道:「紫蘇練了新曲子,九爺、九爺您得了空,還會來聽嗎?」

    秦艽沉思了一會兒,目光轉向小九,在他燒的通紅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才抬頭對紫蘇回以歉意的微笑:「恐怕要讓紫蘇小姐傷心了。」

    車開走了。

    紫蘇站在街上,儘管冷的瑟瑟發抖,卻還是執著的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

    她清楚地知道,在秦艽說出那句話的一刻,自己已經被他遺棄了。

    小九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一會兒出現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子,一會兒又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和他講話,他的聲音那麼空靈,仿佛在唱歌一般,自己的聲音卻那麼嘶啞,仿佛泣出心血。但終究夢一場,醒來時小九什麼也沒記住,心間卻恍恍惚惚留著一句「切記萬不可同她一般,對那人動情」。那人是誰?話中的她……又是誰?

    還未搞明白,小九已慢慢轉醒。他睜開眼,疑惑的打量著這間陌生的屋子。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子,入眼的全部是這單調的顏色,這是哪?他想要坐起來,才動了動手臂,手背上立刻傳來一陣刺痛。他仔細瞧去,有一根細細的、透明的塑料管子,帶著針頭插‖入手背上青色的、細細的血管里。他聽說過這個,也是現世的玩意兒,據說現世的人們看病都這樣,古里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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