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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59:46 作者: 鹿三
    都說等待的時間是最磨人的,宋傾城寧願夏東辰很快就接起來,或者直接掛掉,也不希望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嘟聲,心揪著一刻都不能放鬆。

    天從人願,那邊很快便接通了,但是沒有聲音傳來,只有無邊無際的沉默。聽著牆上掛鐘的指針滴答滴答擺動的聲音,那些沉默好似都順著電流蔓延進宋傾城的心裡。她大腦一片空白,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很多時候沉默才是最真切的情話,以前的夏東辰懂宋傾城的沉默,但是如今的夏東辰應該是不稀得懂她的沉默,甚至是懂她的任何了吧。

    自知之明真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人積累的鋼鐵意志瞬間垮掉,就像現在的宋傾城一樣,她甚至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麼要一時頭腦發熱就給夏東辰打出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宋傾城。」充滿恨意和怒氣的聲音就算隔著遙遠的距離,宋傾城也能一點不漏地接收到。

    印象中,夏東辰從來沒有連名帶姓的叫過她的名字,他對她從來溫柔。

    這樣冷漠的夏東辰讓宋傾城嚇了一跳,身子僵硬著不敢動,連呼吸都有一剎那的停止。囂張慣了的她竟然連回應一聲都不敢,而是慌慌張張地掛掉了電話。

    第4章 第四章 那時年少

    宋傾城掛掉電話之後,腦子裡仍舊充盈著剛剛的那個聲音,或者說她是在憑著記憶拼了命地在還原維護著那個短促而過的聲音。

    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那是她想了念了六年的聲音,哪怕冷漠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哪怕憤怒得像一團能夠焚心的火焰,也讓她那顆如枯井一般的內心,像是從最深的土壤里汲取清涼水源一樣的慰藉。

    這些年,宋傾城旖旎風情,搖曳生姿,總是以最驚艷的形象出現在各種國內國際大舞台上。

    外人眼裡的她容顏無雙,高貴風光,只有她自己和身邊這些最親近的人知道,她有很嚴重的失眠症,就算後來情勢有所好轉,她又陷入難以擺脫的夢魘裡面,每次都哭得肝腸寸斷地醒來。

    可六年後的這個晚上與以往的每一個夜晚都大不一樣,她終於又回到了有夏東辰的城市,和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看著同一片月色,連刮過額前絨發的那陣風都是一樣的,甚至前一刻他還叫著她的名字。

    今晚,宋傾城睡得格外的好。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浮在空中,雲染載著她仿佛沒有一點重量的身體穿過時空的隧道,帶她回到了曾經,她和夏東辰的那個曾經。

    那一年,H市的冬天飄著鵝絨一般的雪,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片孤寂的白。

    剛過完五歲生日的宋傾城站在布滿青藤的陽台上,一雙肉呼呼的小手握著冰涼沁骨的欄杆,費力地踮著腳望著對面山頭不復往日的青蔥,皚皚白雪像是極其奢侈富貴的冰絲棉被覆蓋住整個巍峨的山頭。

    她歪著腦袋看了半天,還是沒有看出什麼稀奇的東西,倒是脖子有些酸疼酸疼的。

    她又低頭看了看樓下正在雪地里畫畫的哥哥,撇了撇嘴,對著屋子內納鞋底的奶奶撒嬌道:「奶奶,大雪停了,你昨天答應城兒要去王大叔家買包子給我吃的。」

    寶木胡氏抬起頭來,溫柔一笑,隨即便放下手裡的針線,走到院子前吩咐宋則言:「言言,我帶城兒出去一趟,廚房裡燒著水,你看著點。」

    宋則言低著頭,沉沉應了一聲:「嗯。」

    寶木胡氏臉上帶著憐惜的神色,搖了搖頭。宋則言今年才上初一,小小的人兒已經如大人一般沉穩,每每看到他這樣懂事她都會忍不住一陣心疼。

    H市已經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雪,雖然停了,但是街道上卻積著厚厚的雪。行人也零零星星的,大清早的集市在冬日裡更加顯得蕭瑟,看起來就又讓人寒冷幾分

    寶木胡氏將小傾城故意踩進厚雪裡面的腿拔了出來,將她拎到雪淺的地方,然後蹲下身子替宋傾城裹了裹小棉襖,又整了整她脖子上的圍巾,這才滿意的牽著她繼續走著。

    已經能夠看到老王包子鋪的招牌,突然一個小男孩風一般地跑過來,將懵懵發呆的宋傾城撞倒在地上。

    她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嚇得愣在地上,幾秒鐘之後開始嚎啕大哭。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男孩已經跑出去好遠,聽到宋傾城撕心裂肺的哭聲,頓住了腳步,他猶豫了一下,無奈地跑回到她的身邊,對著她彎彎腰表示道歉,然後酷酷地伸出一隻手。

    宋傾城立刻收住哭聲,仰著圓圓的臉看著他,眼角還掛著淚。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她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比哥哥都要好看的男孩子。

    宋傾城從小就是外貌協會地資深會員。

    她毫不猶豫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裡,只覺得那還沒有奶奶寬闊的手掌卻比她的棉手套都要溫暖。

    「好小子,居然偷我的包子,總算是讓我逮住了。」

    宋傾城最喜歡吃老王包子鋪的包子,她和包子鋪的王大叔也算是老相識了,所以一聽這樣粗噶的聲音便知道是王大叔。

    她本能地張開雙手將小男孩護在身後:「王大叔,小哥哥是好人,剛剛我摔倒了,他還拉我起來,你別欺負他。」

    王大叔很喜歡宋傾城這個小姑娘,長得圓圓的,粉撲撲的一團。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臉蛋,儘量細聲細氣地說:「小哥哥偷了叔叔的東西,老師教過,偷東西是要受懲罰的是不是?」

    宋傾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卻依然倔強地說:「可老師也教過,不能以大欺小,你不能欺負小哥哥。」

    寶木胡氏一直在做旁觀者,眼看著王大叔被宋傾城弄得不知怎麼是好,她才站出來解圍道:「老王,他偷了幾個包子?算我買的。」

    聽到慈祥溫柔的聲音,小男孩這才看到小女孩的旁邊一直站著一個端莊高貴的女人。他不清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色。

    王大叔有些為難:「城城奶奶,這個包子值不了兩個錢,只是這孩子的品性有問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偷東西了,我得治治他。」

    寶木胡氏見小男孩穿著破爛,心中有了猜測,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有爸爸媽媽嗎?」

    小男孩防備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我也沒有爸爸媽媽。」

    「那你沒有其他大人嗎?」

    「我跟爺爺長大的,前一段時間爺爺病死了。」

    寶木胡氏聽得心裡一緊,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奶奶我有一個孫子,但是他沒有你帥。如果你願意就跟我回家,做我的孫子,做城兒的哥哥。」

    男孩再一次疑惑了,一直站著不知道說什麼好。直到髒兮兮的袖子被搖晃著扯來扯去,他低下頭,便看到一雙水汪汪的笑眼,裡面裝著濃濃的渴望和乞求。

    那時他想,若是今後的人生里一直有一雙這麼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笑,那一定很幸福。

    他下意識地沒有了猶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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