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下午那場鬧劇過後 Alex 倆人回了辦公室，直到凌晨三點韓溫忙完了這天的工作才出了辦公樓，坐上開往新房子的專車，他的家當在下午已經被 Alex 搬了過去。

    車子停在小區外圍的公園門口，韓溫下了車，慢慢的就著月光走進了屋子。

    電梯停了，他卻遲遲沒邁腳進門。

    下午第一次見了那個女孩兒，比他想像中要瘦小，身體被寬大的衣服包裹著，只露出一隻小小的臉，泛著白還有半邊的紅腫，憔悴且狼狽，但眼睛卻是鋥亮鋥亮的，盯著前方的時候像是能看穿一切卻又仿佛放空什麼也能沒入了她的眼。

    他期待著這個姑娘的創作，期待聽到從她嘴裡講述這屋裡的每一個細節，可是現在，只能他一個人慢慢猜度她的心思，想想也是好笑，明明是他的房子啊。

    對著空氣搖搖頭，韓溫走出電梯伸手摁下門邊牆上的開關，從 6 米高的天花板上吊下的白色冷光燈亮起，把一層屋子中央照得像個舞台，燈下是半圈 Gus Modern 菸灰色的不鏽鋼小細腳沙發配的純白色地毯，正對著一面電視牆，但只有中間頂天立地的一塊牆體，兩邊都留有一米多的過道。

    整個一層除了開放式廚房、衣帽間和廁所是封閉的以外，所有牆體都是做舊的水泥牆面，配上深灰色角形拼接的木質地板。

    韓溫瞭然的輕哼一聲，像是看透了那個女孩的心思，走冷硬工業風？

    他順著電視牆一側過道往窗口走去，靠近窗的位置被林清和墊起了 20 公分高的地台，因被客廳的電視牆擋住了光線，這部分成了一個獨立空間。

    這個區域沒有燈，對著落地窗的中央放著一個 185cm 長型圓角深藍色大浴缸，這種顏色和造型是林清和特意定製的，就著資料里顯示的數據，希望男主人整個身體都能沉浸在水下，她還貼心的配備了浴缸上的擱板，放香檳和紅酒用的那種。

    韓溫繞著這個空間走了一圈還是沒發現燈，但發現兩側的同色系矮柜上除了放著洗漱用品、藍牙音箱、還有四隻如油漆桶大小的蠟燭。

    韓溫盯著蠟燭站了一會才回過悶兒來，她原來是想讓他摸黑洗澡。

    收起心思從玄關旁邊的樓梯上樓，這房子是個 Loft ，樓上的部分只有樓下的一半大，緊挨著樓梯的牆面看著並不像是水泥。

    韓溫拿手摸了摸，居然是整整一面的黑板，心情愉悅的笑了笑，那麼，應該也是配了粉筆的吧？上樓的燈都埋在了樓梯上，所以整個二層等韓溫上去的時候就是一片黑暗。

    他也沒開燈，就著樓下的燈光打量起整個二層。

    沒有任何遮擋的空間裡放著一張 Queen Size 的大床，沒有床頭櫃，而是用了一個像樹枝一樣的木架子放在旁邊。

    架子的分杈上隨意搭著一件男士睡衣、鬧鐘和幾本書，他走進隨手拿起一本《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翻了翻，剛放下就看到鬧鐘旁邊放了個小盒子，銀色的包裝，上面寫著大大的岡本 0.03 。

    他突然像個孩子一樣蹦上了床，呈大字型的趴在了床尾，眼睛盯著床尾正對著的書牆，上面的書不多，一部分是 Alex 替他從公寓裡搬過來的，一部分想來是林清和置辦的，他爬起來走過去，推了推那兩個書櫃，果不其然後面還有一個房間，韓溫倒也對這個設計不意外，只是越發想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

    那是個書房，不大，正對窗的地方放著一張 Roberto Lazzeroni 做的 Victor Desk，直角鋼結構龍骨，深藍色的烤漆桌面配著天藍色圓角軟墊椅，背後放著一張純白色的棉布面搖椅，線條與稜角的襯托讓整個空間有一種扭曲的溫柔，這是韓溫走樓下走上來一直想辨別出來的認知。

    韓溫逛了一圈覺得累了，邊從二樓下去邊解著大衣的扣子，走向了一層窗邊的浴缸。

    他不抽菸所以沒有點蠟燭的打火機，只好遂了林清和的願，抹黑泡澡。

    水放的差不多的時候韓溫閉著眼躺在了浴缸里，屋子裡除了空靈的音樂聲應該沒有其他的聲音，但他卻聽到了潺潺的水聲，水龍頭早就關上了，浴缸里除了恆溫並沒有開按摩功能，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裡，應該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四顧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抬頭的一瞬，看到了腦袋頂上…

    整整一個房頂的巨大魚缸！

    ☆、星海

    韓溫一下子被林清和這一設計嚇到了…

    整整半個房頂的深海魚缸，那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魚，還有活著的會動的珊瑚、水草海藻，還有些什麼，他沒有看清楚。魚缸很高，離地面有一定距離，不站在梯子上基本上看不清楚那些細小的生物。

    韓溫繞著這地方走了幾遍，卻還是沒發現任何燈源的開關，也沒有找到林清和是否給他留了隱藏的梯子。

    他就這樣光著身子站在浴缸里，呆呆的盯著那房頂魚缸，想著那天她寫道：應該為你造一個海底世界或者浩瀚星空…或者兩者都應該有？

    她確實做到了，躺在浴缸里，往外望去就是滿天星斗，抬頭看，就是那海底世界。

    他把手機插在牆邊的音響上，重新又躺回浴缸，整個房間響起了《Vincent》。

    這是他唯一會留存在手機里的音樂，每個失眠的夜晚，他都會喝著酒聽著它，等著睡意來襲，或者讓回憶一遍遍的折磨著他。

    韓溫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爬上了床，叫醒他的是窗外灑進來的大片陽光，他就那麼側臥在深藍色的大床上，什麼都沒穿，只在小腹上蓋了薄薄的被子，他伸頭看了床頭的鬧鐘，已經 11 點了，好像每次只要和林清和扯上關係，他的生物鐘第二天一定不能自動叫醒他。

    懊惱完了自己的意志力，韓溫在二樓的衛生間沖了個涼水澡，換上衣櫥里早就準備好的行頭，扣襯衫扣子的時候，他從衣服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吻，這味道不是他慣用的古龍水的味道，是一種他好像在哪裡聞到過，但卻又不確定的味道，就是那種有些微苦，又有些酸澀的味道。

    他已經起晚了，也沒有多想，下樓打算為自己沖杯咖啡提提神，然後去上班。

    廚房是全開放式的，台面旁只有兩張酸枝做的高腳椅。

    他翻了翻櫥櫃，裡面有滿滿的兩層，一層全部是各種花里胡哨的茶盒子，一層全部是咖啡，他迅速的挑到自己常喝的那種豆子，放進咖啡機里，等它啟動，一邊又隨手翻了翻那層茶葉。

    那些漂亮的茶盒子，來自不同的品牌，卻只有一種口味，不是伯爵茶，就是有佛手柑調味的茶，他打開其中的幾包聞了聞味道，聞不出什麼香味，但那味道又隱隱的很熟悉，好像最最近頻繁的出現在他的周圍。

    他索性沒理會那已經煮好的咖啡，從柜子里又翻出來一隻茶杯，倒了熱水進去，霎時空氣中就瀰漫了一種酸澀的味道，嘗一口，又有點微苦，他喝了一口又一口，慢慢的就喝完了整杯，放下空杯的時候，他決定把柜子里的每一種茶都細細品一遍。

    老闆今天又遲到了，Alex 在韓溫進辦公室之後看了看表，11:55 該吃午飯了。

    他端了咖啡進辦公室放在韓溫的手邊，看他拿起來啄了一口，微微皺了眉，又把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