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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59:18 作者: 魚拾貳
「你混蛋!」
「就當我是吧。「
「啪!」清脆的一聲,陳岐山的巴掌就招呼到了林清和的臉上。
這一聲把在場的三個人都驚到了,高黎衝上去一邊推搡陳岐山一邊叫:「陳岐山,你有病吧,你幹什麼打人啊!」
陳岐山雙眼發紅,攥緊了拳頭,仿佛林清和再吐出一句,他還能要再給她一下。
三人正焦灼著,一輛車停在了三人旁邊,Alex 從副駕駛下來走到后座給韓溫開了車門。
倆人在單元門口看到就是三個人對峙的場景。
「喲,怎麼了這是,杵這兒吹冷風呢?」 Alex 在車上看見了陳岐山打了林清和一巴掌,下車想緩解氣氛,但這三人誰也沒理他,他轉頭看了眼 Boss ,顯然韓溫也看到了剛剛那一幕,對他搖了搖頭。
這還是韓溫第一次近距離看見林清和。
她今兒穿了件墨綠色肥大的棉布裙,腳上是一雙棉靴,個子只到他肩頭,人很瘦,清瘦,一張小臉被包裹在繞了好幾圈的棉麻圍巾里,跟高黎站在一塊,除了那頭長髮,幾乎沒人把她當個成年女人。
再加上素顏的林清和臉上有些起皮,眼底也有烏青,剛被打了一巴掌的臉上還有手指印,越發顯得這女人憔悴不堪。
韓溫朝陳岐山點點頭,雖不知道他們三人為著什麼動了干戈,他性子冷清,並不想牽扯進他們的糾葛中。
扭過頭剛想對高黎說話,就被林清和開口打斷了:「Alex ,韓先生,實在抱歉,我有點急事,要先走,請高黎帶你們驗房吧,不好意思。」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走出老遠了,那步子快的幾乎是小跑了。
陳岐山看到林清和跑了就要開著車追她卻被高黎攔下了,她沖他吼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憑什麼打人?你還想追著打怎麼滴?」
高黎想著陳岐山和林清和之間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兒,否則不會上演這麼一出,清和那個蚌嘴,一定不會告訴她任何,那就從另一個當事人嘴裡掏出點信息。
眼見林清和已經跑的不見人影,陳岐山也不想與高黎繼續糾纏下去,甩開了高黎拉著他的手,瞪了她一眼:「跟你無關,把林清和電話給我。」
「做夢!」
「那算了」
陳岐山把車門摔出響聲上了車,一踩油門,沒跟任何人打招呼,開車走了。
Alex 扭頭看看 Boss ,示意高黎可以上樓了,卻聽韓溫說:「回公司,不用看了,高黎也回去,房子放著吧。」
說著就逕自上了車,不理會面面相覷的倆人。
Boss 都開口了,Alex 忙上了副駕駛,司機把車開走了。留下高黎一個人在門口傻站著。
☆、往事
見韓溫他們開著車走了,高黎懷揣著滿腹疑惑在寒風中給林清和撥了電話,這回倒是沒關機,但是她也沒獲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林清和囑咐她最近都不要接活了,銀行帳里的錢倆人還是按照規矩瓣兒劈,韓溫那裡也不用管了,她要休假,歸期未定,一切等她回來再說。
高黎還想問問她陳岐山是怎麼回事,她什麼也不肯說,叫她給自己也放個假就掛了電話。
林清和叫了計程車直奔她的蝸居,想著陳岐山見到她,那麼陳家人必然也知道她的行蹤了,這麼多年,該要面對的,終究是逃不掉的。忙收拾了幾件衣服訂了最近一班飛紐約的機票,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在飛機艙里坐定的時候,已是樊城深夜,奔波了一天,她就著頭頂上微弱的燈光睡著了。
夢裡她看見母親站在家門前的巷子口等她放學回家。
春天的鶴城總是會下著淅瀝瀝的小雨,那個午後剛下過雨地上濕答答的,她老遠就看見了母親,她掙脫小夥伴的手直撲進母親懷裡,聞著母親懷裡淡淡的玉蘭香氣,莫名的感到安心。
林清和的母親林芷是鶴城書香世家的小姐,十八歲那年考到了樊大讀法律,入學第一年遇到了陳岐山的父親陳逸揚。
三十多歲的陳逸揚當時是樊城有名的大律師,與大學同學合夥開的律師行在樊城有聲有色,工作之餘偶爾會回樊大幫自己的導師代幾節「法律邏輯學」的課程。
林芷第一次見陳逸揚是在大一下學期的課堂上,成熟富有魅力的年輕講師和十八歲的小城清麗少女在相遇的第一眼,都將彼此的身影印在了心裡。
之後倆人以學長學妹的名義頻繁接觸,很快就出雙入對了,那時候陳逸揚已經結婚,有一個 5 歲大的兒子,老婆是父母安排門當戶對的世家女兒,夫妻感情如何外人無法得知。
林芷只沉溺於與陳逸揚的愛情里,直到東窗事發,陳逸揚的結髮妻子帶著 5 歲的兒子找上門,她才知道一切。
那時候十八歲的少女以為自己的愛情是世間最偉大的事,自己的情郎因跟原配沒有真感情才在一起,她們的相愛是她對他的救贖。
林芷在這場三人遊戲中不肯退讓半步,終逼得原配抑鬱自殺身亡,死的時候肚子裡還有兩個月的身孕。而陳逸揚也因此背上了負心郎的罵名,為了躲避悠悠眾口和保住陳逸揚的前途,兩人終究也未能走到一起。
不到 20 歲的林芷從樊城逃回了家鄉鶴城,生下了陳逸揚的女兒,取名林清和。
直到三十幾歲查出癌症,女兒還小,不得已從當年的同學那裡聯繫到陳逸揚,求他在自己走後照顧他們的女兒,那個時候,陳家才知道有林清和這麼一個私生女。
林清和後來一人獨自北上,被安排在陳逸揚為其買的公寓裡,陳家人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卻也當沒有她存在,陳逸揚在金錢上從來都是大方,但對她什麼感情,她說不上來,恐怕陳逸揚自己也說不上來,林清和是從未從他身上領略過「父親」倆字的含義。
直到林清和上大學,陳岐山接手了家業,也接手了每月給她打錢的任務。
當年那個 5 歲的男孩子經歷了那樣慘烈的喪母之痛,不知道心裡究竟是怎樣想的,對於這個逼死她母親的女人的女兒,他該是恨死了她的吧。
但當時她也沒了母親,父親待她如路人,兩個都是孤零零的,對她的怨恨變成了憐憫,一年裡偶爾會跟她吃一兩頓飯,倆人談不上什麼兄妹之情,只是這世間兩個無依無靠的有血緣的可憐之人罷了。
只不過林清和離開樊城去美國之後就跟陳家的一切斷了聯繫,就連陳岐山她也故意不透露任何消息,像是要從這個城市消失一樣。
自從母親去世後林清和過著獨來獨往的日子,有名義上的父親和哥哥,或許還有別的親人,卻從未感受過什麼人與人之間親密的感情。
她一直一個人,沒牽扯過深的朋友,27 歲也只有一段不算戀愛的初戀,她一直覺得自己生來就註定是孤獨的,身邊親近的人要麼離她而去,要麼當她的出現是不合時宜的,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孑然一身,習慣了無依無靠。
有時候她也會悲傷,在一個人生病難受的時候,她總會悲哀的想,要是就這麼死了,恐怕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但這脆弱也只是一瞬間,因為她不能讓自己看到這脆弱,若不然這漫漫人生路,她一個人怎麼可能走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