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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51:02 作者: 霧下菘
    混合著花果香的味道,清澈,香甜。

    她一點也不嫌棄他一身塵土和傷疤。

    男孩身體卻陡然緊繃,白皙的面頰漲得通紅,一直燒紅到耳尖。

    女孩看著他,倆人幾乎鼻尖對鼻尖,她一派天真嬌憨的模樣,彎起眼睛,笑眯眯,軟軟道,「還疼麼?」

    ……

    他幾乎從凳子上摔下,紅著臉闔起了藥箱,努力惡狠狠道,「不疼了,你離我遠一點。」

    「我還會來看你的。」離開前,竹吟站在門口,拼命對他揮手,「我叫竹吟,昨天剛搬來這裡,是竹子的竹,吟誦的吟哦。」

    他冷冷的想,說的好像他希望她再過來一樣。

    隨後,

    第一天,她沒來。

    第二天,她還是沒來。

    第三天,她還是沒來。

    第四天,第五天……依舊。

    騙子,越沂心中漠然,果然是騙子。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他根本也沒有在期待什麼。

    直到過了一周,傍晚,他從學校回家,在客廳寫作業,忽然聽到門口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他猛地扔下筆,從椅子上跳下,半晌,又放慢了腳步,慢慢走過去開門。

    門口露出了竹吟乾淨的小臉。

    「你傷口還疼麼?」她自來熟的跑進了屋。

    對上那雙清亮如洗的眼睛,越沂忽然沉默了,那些早準備好了的嘲諷譏誚的話都被吞回了肚裡。

    「不疼了。」他說。

    「那太好啦。」竹吟面龐一下明亮起來,「我這次給你帶了吃的。」

    女孩攤開掌心,白白嫩嫩的小手,手心裡正正的躺著一顆玻璃紙包的軟糖。

    注視到男孩態度的不同尋常,她歪著腦袋想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兜里又拽出一把糖果來,「你是在氣我來得太遲麼?」明亮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看著他,「我最喜歡吃的糖,都給你了,你彆氣了好不好?」

    她把糖堆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男孩清秀的臉可疑的一點點紅了,「沒,沒生氣。」他硬邦邦道,「我不要你的糖。」

    「太好啦。」竹吟一下開心起來。

    ……

    她學校和他不同,是個學費極其昂貴的貴族小學,裡面孩子大多都整潔乾淨,有良好的家教和出身,無憂無慮的長大。

    她在學校里也很受歡迎,經常可以看到有小男孩巴巴的追到她家門口,想給她送這送那,和她當好朋友。

    她家裡還住著兩個大一點的男孩,雖然互相之間關係很不好的樣子,卻都總在她旁邊晃來晃去。

    非常礙眼。

    嚴重擠占了她過來找他的時間。

    他已經大概摸清楚了她來找他玩的時間,都會提前寫完作業,把鍾擱在桌子上,提前半個小時開始等,聽到她腳步聲之後,再慢慢起身,隔上一兩分鐘再去開門。

    聽她說這一周在學校發生的趣事,她買的新裙子,喜歡的玩具,學校里的作業……雖然都是雞毛蒜皮的瑣事,很多也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他聽得卻一點也不煩,甚至希望她再多說一點。

    他只知道,她在時,整個房子,他的整顆心,似乎都明亮了起來。

    倆人第一次吵架是在越沂知道他要搬家,離開G市時。

    母親終於再也受不了周邊街坊沒完沒了的議論和戳背脊,她早已就神經衰弱,終日失眠,猶豫了這麼久,終於下定決心要帶著兒子搬家,離開這個充斥著痛苦回憶的城市。

    竹吟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竟然是笑。

    「真好,到新的家,你就不會再被欺負了。」她說。

    越沂緊緊盯著她,那雙清澈的杏眼裡,真的全然都是滿滿的喜悅,沒有任何的陰霾。

    沒有一點要分別的不舍或者難過。

    是啊,她有這麼多朋友,這麼受歡迎。

    而他只是個陰鬱又不討喜的異類。

    他一走,她估計轉眼就會忘記他,然後又有一大堆新的朋友,從那些惹人厭的圍著她轉的小男孩中隨便選一個,替代他的位置。

    男孩眸子緩緩沉了下去。

    竹吟被他的手捏得有些生疼,她撞上他的眼神,忽然也有了幾分害怕,除了初見時,她再沒被他用這種陰鬱又可怕的眼神注視過。

    那天晚上,倆人第一次不歡而散。

    他要走的那天,下著大雨,母親帶著他趕火車。

    倆人吵架那天,他和她說過自己即將離開的時間地點。

    但是她沒來。

    他在暴雨里等了她一個下午,從午後到天黑,因為怕她進不來火車站,他跑了出去,執拗的在外面等她,傘不知什麼時候被風颳跑了,男孩的肩膀細瘦,黑髮被風吹得凌亂,唇被凍得發白。

    但是她一直沒有出現。

    ……

    直到十年後。

    她果然忘記了他。

    鼻尖似乎又縈上了那股若隱若現的花果香,少女窈窕纖秀,面龐雪白,只有唇間一點紅,清純又嫵媚,烏黑眸子濕漉清潤,依舊像是小動物一般純澈。

    那麼可恨,又可愛。

    身上緩緩湧起一股熱潮,夢裡,他清醒的任由自己墮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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