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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43:10 作者: 清簡
    周薄杉沒說話,只是抬頭耐心地幫他處理著傷口。

    程燼嘆了一口氣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挺不孝順的,再怎麼著,他畢竟是我爸?」

    周薄杉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他配嗎?」

    早年忙著掙錢在家庭中缺席,讓那個小男孩度過一個沒有父親的童年,然後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帶著另外一個陌生的女人,說要跟他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小男孩感到恐懼不安,不願意接受,於是,這個所謂的父親,就開始暴怒,問小男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為什麼不聽話。

    直到小男孩的精神受到了打擊,開始時常情緒失控,在激動的情況下,都會有些恍惚。

    周薄杉可以想像得到,程燼那八年經歷了些什麼,才會如此地抗拒父親的存在。

    於是,他緊緊地握住程燼的手,並抱住了他的肩膀。

    程燼把下巴放在了周薄杉的頸窩裡,感覺什麼都不用說,他都會懂,倆人多年培養的默契讓對方都感覺到每時每刻都非常恰如其分。

    是周薄杉讓他擁有跟世界對抗的力量,也是周薄杉讓他能夠感受到擁抱一切,敞開和放下力量的溫度。

    只有在周薄杉的身邊,他才是完整而又真實的程燼。

    第54章

    程燼老媽檢查完, 醫生說沒什麼事, 他才放下心來。

    「媽,你要是哪兒疼就跟我說。」程燼說,「別忍著。」

    「沒事,我沒事。檢查花了多少錢啊?」程燼老媽撐著腰。

    「就五百。」程燼回答。

    程燼老媽皺了皺眉頭,「唉,知道沒啥事兒就不花了,也沒檢查出來有什麼毛病。」

    「花錢買個心安。」程燼扶住了老媽的肩膀。

    周薄杉走在程燼旁邊,把老媽給送了回去。

    路上, 老媽坐在計程車里, 囑咐了程燼一句, 「這事兒就算了,可千萬不要再去為了報復, 跟那群人糾纏了。他們是一群爛人,不值得你冒著犧牲前途的風險, 去招惹他們。」

    「好,媽, 我知道了。」程燼連連答應, 塔坐在靠窗的位置, 餘光時不時瞥過老媽的側臉。

    跟貌美如花, 保養得當的季慧相比,老媽的確算不上好看。

    日夜操勞加上最近今天總是心神難安,老媽有些形容枯槁,看起來非常憔悴, 眼底下兩個烏青的黑眼圈訴說著她近來的睡眠質量。

    程燼向老媽投以關懷目光的同時,沒注意到旁邊的周薄杉也在用心疼的目光看著自己。

    下了車,老媽把自己關在房間,拿手機上的計算器算她這次賠了多少錢,除開器材還有其他零碎的材料,那輛電動三輪車的修理也是一筆費用。

    程燼經過的時候,從門縫裡看見老媽呆滯地坐在床邊,然後偷偷摸摸地抹起了眼淚。

    在程燼的記憶中,他小的時候,老媽從來沒有當著他的面掉過眼淚。

    每次老媽跟程定方發生了矛盾,都是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地哭,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女看到自己這幅不爭氣的模樣,也怕帶給他們消極的影響。

    她更不敢給當時的丈夫看見,因為丈夫看見了會對她更加地厭惡。

    程燼就是從那個時候,發誓自己一定要變得很厲害,後來有意無意地開始跑步健身打籃球,都是為了能夠在體力上變得更強,這樣他就可以保護自己的家人。

    程燼有些憤恨地對周薄杉說:「我爸真是個畜生!」

    周薄杉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你有跟他敞開心扉地聊過天,談過你內心的感受嗎?」

    程燼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地說:「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我跟他說不了三句就要吵架。不想跟他說那麼多。」

    程燼跟程定方的關係,很像是舊制度下被包辦了婚姻的夫妻,擺脫不了關係,沒有什麼感情,剩下的只剩羈絆還有責任。

    想到這裡,周薄杉覺得他家倒挺像西方教育那種方式的,他從小就記事起就完全被放養,沒有經歷過那些大家族裡的磕磕絆絆,苦大仇深。

    中國人對於子女,都是渴望在他們的生命里有重大參與感的,一旦感覺自己被漠視或者冷落,他們就會覺得自己白養這個小孩了。

    程燼打死也不想跟程定方說話,於是周薄杉打算插手一下這件事。

    他打電話給程定方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愣怔片刻,開始詢問緣由,「是不是程燼讓你打過來的?」

    周薄杉立馬回答:「不是。」

    聽到這個答案,程定方嘆了一口氣,從這一聲嘆氣中,周薄杉聽到了他些許的失望情緒。

    「那你想幹嘛?」程定方問。

    「找個地方我們見一面吧,有些關於程燼的事,我希望您能了解一下。」周薄杉說,「插手別人家的家事,雖然不太好,但是我跟他從小玩到大,不想眼睜睜看著他跟您父子決裂,被這些事折磨得連學習都學不下去。」

    程定方或許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約了在咖啡店見面。

    周薄杉先到地方,打開手機錄音機,然後放在桌子上。

    他坐在窗邊等了一會兒,沒多久程定方就來了。

    程定方走過來的時候,剛落座就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流露出一絲焦灼的神色,「有什麼快說吧,我很忙。」

    周薄杉喝了一口水道:「忙到連您兒子被打了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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