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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NeilFrench,文案之神。全然陌生的書名。她在廣告公司工作,卻並未告訴過他具體職責。翻開書頁,認真閱讀,一個他完全不曾接觸過的世界,但讀著讀著,竟覺得趣味橫生,想像力非凡,原來廣告的世界是如此吸引。夏珊曾說她是個才女,看樣子,他的確不甚了解她。

    合上書,目光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龐,這姑娘,在他身邊睡得這樣心安理得,令他內心柔軟而喜悅。抬手看表,這個點,應該不會有護士也不會有訪客。於是他起身去反鎖房門,拉下靠走廊的百頁窗簾,轉身時心臟明顯地跳快半拍。

    他坐到她床邊,半晌,慢慢挨著她躺下,隔著被子從後面將她抱住,下巴輕輕蹭在她腦後,她的身體有著少女般的淡淡清香,令他迷醉不已。鼻中吸入的全是她的味道,滲入他的五臟六腑,再沿著血管和神經通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這些細胞瞬間產生出渴望,渴望更多、更親密無間、更美妙的感官刺激,而理智卻在向大腦下達指令,阻止他不合時宜的情動。

    他閉上眼睛,努力平復已然急促的呼吸,一場心腦交戰耗費不小,帶傷的身體很快感覺乏力,隨之倦意襲來,就這樣抱著她睡了過去。

    紀海潮平時並無午睡的習慣,今天這樣睡著多少有些反常。所以當她從迷朦中醒過來,睜眼是從窗簾fèng隙射進來的亮白天光,而腰上搭著一個人的手臂,身體靠在他寬大的懷抱里,一時反應不過來身在何處,身邊是誰。

    有過短暫的恍惚,以為還在家鄉的省城,周末的早晨或午後,她和陳正也是這樣,他從身後抱著她,她舒舒服服窩在他懷裡,一同睡去又醒來。

    然而,這個人的味道是不一樣的。被這味道侵襲過一次就不會再忘記,溫暖乾燥的,清慡的,淡淡的煙糙混合著陽光雨露、沙塵和泥土的氣息,像從荒原或曠野上吹來的一陣風,攜帶著原始的天然的大地的一切秘密,自然的氣息。

    是她一直迷戀的,最喜歡的味道。心曠神怡。

    紀海潮輕輕拿起他的手,想起身給他蓋上被子,他卻驚醒過來,反手扣住她五指,另一隻手撩開她烏黑長髮,嘴唇刷過她頸側肌膚低聲呢喃,「別動,讓我抱會兒……」

    紀海潮身子頓時僵住,不敢再亂動。

    「真想每天都這樣抱著你睡, 」他慵懶的聲音里仿佛有無盡滿足,「紀海潮……」

    「起來,一會兒護士要來量體溫了。」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秦朗哼哼唧唧半天終於鬆開她。剛打開門,護士還真就端著盤子進來了,那大姐邊甩著體溫計邊嘀咕,黑咕隆咚的怎麼不開燈,窗簾拉那麼嚴實幹嘛,大白天的。說完還往紀海潮這邊瞟了一眼。

    紀海潮在一旁整理床鋪,臉上卻一點一點飛上胭紅,她悄悄偏頭拿眼狠狠去瞪那個肇事者,那人若無其事抬眼望向天花板,嘴角卻有掩飾不住的快樂和得意。

    護士走後,紀海潮漲紅了臉氣呼呼衝過去說,秦朗你等著,看你好了我怎麼收拾你。秦朗笑得極其流氓,盯著她道,我巴不得你現在就來收拾我。

    好啊你說的可千萬別後悔,紀海潮靠上前就揪住了他耳朵,手上加力,秦朗一下吃痛忍不住叫出聲,你來真的,謀殺親夫啊。

    紀海潮眯起眼睛故作兇狠狀,嘴裡咕囔著「還敢胡說」,跟著去揪另一邊,卻不忍心再用勁兒,手裡摸著他兩隻耳朵只覺得心跳劇烈,臉上更加火燒似的熱,她猛地撒開了手。

    秦朗抬眼一眨不眨地望向她,臉上笑容慢慢斂去,兩隻眼睛光茫閃爍,似有無數火苗在幽黑深潭裡燃燒跳躍,奇異的誘惑。

    四目相對,空氣驀地靜了下來,她感覺自己被那目光吸了進去,一點點往裡陷,掙不脫、逃不開,「秦朗……」她模糊地叫著他名字,眼前人也漸漸模糊,兩人呼吸幾乎融在一處,一片急促紊亂。

    戀愛中的兩個人就是這樣的吧,一個無心的動作和眼神,都能讓人臉紅心跳,情不自禁,隨時隨地的心動,目光膠著,旁若無人。

    於是這旁若無人的兩人完全沒留意到門外走廊里傳來的乍乍呼呼的喧鬧,直到三位排長跨進病房,不知誰很不淡定地啊了一聲,三人著急忙慌地向外轉身差點撞到一起。

    紀海潮嚇得猛然驚醒,推開秦朗快速退開三尺遠,而那人意猶未盡,忽然離了她甜蜜的嘴唇,一下覺得空虛不已,不由恨恨舔了舔牙尖又深深吐了口氣,才不緊不慢將目光轉向門口,若無其事道,「進來吧!臭小子。」

    那三人臉上各自堆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表情依次進了病房,「……隊長……隊長……」

    英姿颯慡的年青軍官們忙不迭地叫著隊長,眼睛卻瞟向窗邊那個幾乎尷尬得想把自己隱身起來的姑娘。

    秦朗轉頭看她一眼不由失笑,這丫頭向來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於是有些幸災樂禍地向她伸出手,紀海潮似乎又嚇了一跳,猶豫了幾秒終於強作鎮定把手放在他掌心,順著他的力道幾乎是一點點挪到他身邊,卻微低了頭不敢看人。

    「叫嫂子!」秦朗牢牢握著她的手沖那幾隻快看傻眼的楞子不輕不重道。

    紀海潮頓時覺得天雷滾滾,偏過臉瞪他一眼,手指曲起拿指甲在他掌心狠狠使力,嫂子?她哭笑不得,覺得自己真是虧大了,不明不白地怎麼轉眼就成了某位嫂子!而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徹底當作沒看見。

    嫂子!刑路和另外一位叫周小軍的排長齊齊邊喊邊拔直身體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紀海潮怔了怔,這輩子還沒有碰到過兩個以上的軍人同時給她行軍禮,頓時心情無比複雜,又激動又羞澀,有些手足無措,也不好意思應聲,最後只衝他們露出一個極盡溫柔而甜美的笑容。

    而那吳憂打第一眼認出紀海潮,就一直渾身不自在,心裡更是滋味難言,打死他也想不到再見這姑娘是在隊長的病房裡,而且……自從那次驚鴻一瞥,他一直對她念念不忘,一有空就往書吧跑,然而卻再也沒能碰到她。

    原來,這是他們隊長的女人,吳憂有些失神地想著。

    秦朗不動聲色,介紹吳憂時他笑眯眯地,這是我們隊裡的才子,帥氣有為,未婚,還沒女朋友,哎海潮你要有認識的好女孩,幫助介紹一個,吳憂,你今年二十五吧,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吳憂這時才徹底醒過神來,心中尖埃落定,極認真地行了禮叫了嫂子,笑容乾淨清朗,他想,我是該回家相親了。

    紀海潮望著他湛亮眼睛突然低聲道,「我見過你。」

    「是,博雅書吧。」

    吳憂燦然一笑,她竟然記得他,值了。

    秦朗心中一緊,她竟然記得他,壞了。

    只匆匆見過一次居然就記得。他看看吳憂,五官端正清秀,身高腿長,年輕朝氣,一身軍裝穿得妥貼挺撥,換上便裝那也是新潮帥氣小鮮肉一枚,此人不僅外形出眾,肚子裡也有貨,滿腹詩書舌燦蓮花,引經據典張口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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