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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傅心芸決定不跟這姑娘拐彎抹腳了,把話攤開來講其實比較符合自己的個性。秦朗曾說,即使你們不同意,這輩子我也只認她一個,要麼你們不認我,要麼我打一輩子光棍兒。就為了這麼個姑娘。
你愛他嗎?紀海潮在心裡問自己。當然。這次沒有絲毫猶疑,她聲音輕而確定,「是的,我愛他。」
雖然已在心裡說過無數遍我愛你,卻從未對他說出口過,更沒想到第一次說出來竟是跟他母親的談話。
「我沒想過會遇上秦朗,我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只會存在於我理想中的人,我也從未奢望和他在一起,我知道我跟他之間,隔了太多……可是,沒有他的那些日子,我都忘了快樂是什麼……」紀海潮感覺有淚順著臉頰往下流,也懶得去擦,「所以,我想自私一次,只要他也願意,我想試著跟他在一起,如果可能,一輩子在一起,我只是個普通人,沒什麼了不起的本事,但只要是他想要的,所有的一切我都願意嘗試為他去做……阿姨,我知道,我不是您理想中那個能配得上他的人,可是,我對他的心絕對配得上……所以,求您允許,好嗎?」
最後一句,紀海潮幾乎已在乞求,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自己竟會這樣地乞求。
然而,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所有的那些驕傲、那些疑慮又算什麼呢。
☆、秦朗,我愛你
傅心芸看著這姑娘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飾地淚流滿面,忽然也有些動容。
她也年輕過,也曾為愛情流過淚,她知道真心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只是,她仍然沒法喜歡這姑娘,所以說第一印象往往害死人,在傅心芸的認知里,紀海潮就是個輕浮濫情的女子,之前是沈未東,現在又跑出來個前男友,是非不斷,就算這姑娘再好又如何,好姑娘多了去了。
「秦朗已經三十多歲了,他是個成年人,現在也不是以前大家長的年代,他要跟誰在一起,我們即便不滿意,也不可能硬逼他,但是,沒有父母祝福的關係很難有什麼好結果,你想清楚了。」
果然,重點來了,但已比自己預料的委婉太多。
紀海潮微微一笑,「其實我也掙扎過……父母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子女幸福,如果我母親還在,可能她也像您一樣,會有很多顧慮,甚至反對我們在一起,所以我理解您,但是有一點我與您的立場完全一致,那就是我也真心希望秦朗能快樂、幸福。」
傅心芸不得不承認,這小姑娘口才不錯,說得頭頭是道,能進能退,她心情有些複雜,她的確不喜歡這種自恃有才不懂妥協的女孩子,她們的內心都太過自我和驕傲。
是的,這姑娘身上有股子她很不喜歡的傲氣和清高,她甚至寧願這姑娘笨一些懦弱一些,或者就像剛才,她流下眼淚的時候,為了秦朗她願意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態的時候,或許自己更易於接受那樣的她。
然而,秦朗看上的偏偏就是這個。她知道這些年他沒少交過女朋友,卻一個都沒往家裡帶過,甚至極少提起。有時候難免好奇,問他,只說很漂亮,很搶眼,其他竟再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她只當自己兒子在感情上還未完全開竅,對女人的認識仍處於看臉看身材的初級階段。
可自從遇上這姑娘,他似乎一夜之間變了,他說他好不容易真心喜歡上一姑娘……作為母親,她當然希望兒子幸福,可她絕不能讓秦朗被這姑娘牽著鼻子走。
「聽說,你有男朋友?而且都快結婚了,那你跟秦朗又算怎麼回事?前幾天他為了你跑到酒吧里去鬧,以他的身份,這種事情簡直聳人聽聞,一個堂堂武警中隊長,陷入一段曖昧不清的三角關係,跟人在酒吧那種地方爭風吃醋糾纏不清,這要傳了出去,輕而易舉就能毀掉他的前途。」傅心芸淡淡看一眼紀海潮,不出所料,那姑娘已經笑不出來了。
「阿姨……不是這樣,您聽我解釋……」紀海潮聽得頭皮發麻,此時才意識到,對於秦朗,那天的事可不是狗血二字便算定論的。
「事情已經發生,解釋有什麼意義?這兩天網絡上已經有人在議論了,還附帶照片,雖然秦朗沒穿軍裝,但如果有人成心想查他的身份,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傅心芸從紀海潮慢慢失了血色的臉上挪開視線,心中嘆道,小姑娘,別太心高氣傲自以為是,你還太嫩了。
紀海潮不自覺地咬住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在他那些朋友們能幫上忙,把這事兒壓了下去……他把事業看得比什麼都重,你想想,如果事情真的鬧大……對於男人而言,愛情可從來不是什麼必需品,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傅心芸滿意地看著身邊這姑娘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都是我的錯。紀海潮懊悔之極,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她拼命忍住,不想再在秦朗母親面前落淚了,自己已經很無能,差點惹了禍,卻要他的朋友們去收拾殘局。
是啊,我能為他做什麼?她問自己。就在剛才她還在想,至少他愛她需要她,只要他還需要她,她就不會退縮。可是,可是。
「您,是希望我離開他嗎?」紀海潮茫然道。
傅心芸愣了一下,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這情緒是什麼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有一絲惱火,甚至生氣,這姑娘怎麼能如此輕易就說離開,怎麼能被自己嚇唬幾句就打算放棄?
秦朗在她心裡,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會離開嗎?」傅心芸目光審視。
會嗎?我會離開他嗎?紀海潮問自己。昨天她還無所畏懼滿懷悲壯地假想,到時候要如何在這位夫人面前漂亮地揚起手中人民幣再瀟灑地甩下一句「謝謝你花錢讓我離開」,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掉。
紀海潮看見秦夫人臉上的冷漠,很明顯這位首長夫人不喜歡自己,然而已經比想像中好太多,至少沒有毫不掩飾的趾高氣揚、冷嘲熱諷,沒有一沓砸過來的人民幣,沒有□□裸的那句經典台詞「請離開我兒子」,甚至……他母親的態度其實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但她分辨不清,她向來不擅長揣摸別人的心思,她沒有經驗,事實上她一直戰戰兢兢,不大敢直視對方,畢竟是秦朗的母親,是生養了他的人,她心底不自覺地升起敬畏,和某種近乎希望她喜歡自己、類似討好的願望,那是一種隱秘的、自己都不大肯承認的心思,她一直自尊心太強而且驕傲。可是,她記得媽媽在世時常常說的一句話,人生短暫,一定要找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共度一生。
即使不能共渡一生,能與深愛的人相守一程也是幸福的,不是嗎。
「不,我不想離開他,我要跟他在一起。」她平靜地望向傅心芸,小聲說,仿佛十幾年前那場洪災中的小小少女,一心守著她的哥哥,那麼柔弱,又那麼勇敢。
傅心芸對上她的目光時不由心中一動,清亮如水,光茫閃爍,像個小孩子般乾淨純真,又仿佛水與火交織在一起,有種莫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