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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傅心芸問夏天,聽你媽說你打算今年結婚吧。

    夏天回答,本來是打算今年把事兒辦了,可工作實在太忙,這次還是趁出差才能順便回趟家,結婚,不一定有時間。

    秦朗問那你媳婦兒沒意見啊,你們好了有幾年了吧,再不辦事兒當心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傅心芸伸手打他,說秦朗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人家小天懂事兒著呢,工作結婚兩不誤,哪像你,去相個親都能給我相得亂七八糟,這下好,媒人不敢上門了。

    夏天大笑,「不會吧,一個都看不上啊?聽說相親最容易遇上極品,說說看,讓哥們兒我也見識見識。」

    秦朗想起那12345號,鬱悶不已,「一個讓我脫軍裝開公司,兩個說新疆太不安全,以後鐵定要離開,要我早做準備,還有一個,竟然嫌朝暉的酒吧檔次太低,另一個稍微正常點,有男朋友但家裡不同意,出來相親拉人做幌子呢!」

    夏天樂得直拍桌子,夏珊也差點笑噴,傅心芸無奈望著秦朗哭笑不得,說這些姑娘都是我千挑萬選的,是你自己太武斷只看片面,人是需要深入了解的,其實有兩姑娘對你印象不錯,還托人問起你,要不再見見面吧。

    秦朗嚇得忙擺手,「媽您就饒了我吧,每次相完親回來我都吃不下飯。」

    夏天笑夠了,半開玩笑道,「要不,你跟夏珊湊合一對得了,男未婚女未嫁,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至少互相不討厭。」

    自家妹子喜歡秦朗那麼多年,如今辭了工作回來,她的心思他這個當哥的哪能不知道。

    夏珊一聽急了,對著夏天嗔怒,「哥,說什麼呢,你別瞎摻和!」我的愛情,即便他不要,也是我自己的事兒,不是你們順手的人情。

    秦朗倒是毫不在意,笑了笑給自己倒滿酒,足足二兩,「小珊是個好姑娘,就跟我親妹妹一樣,值得一個真心實意愛她的人,這一點,我這輩子都給不了……小珊,我永遠都是你哥,只要我能為你做的,無論什麼,在所不辭!來,我幹了,你隨意。」

    傅心芸想攔沒攔住,只得沖夏珊道,「別理他,不想喝就別喝,他那樣喝法,今天又得醉。」

    夏天笑笑,也端起了酒杯一口乾完,這世上許多事情都可以有商有量,討論出一個最佳方案,唯獨感情這檔子事兒……還真沒什麼折中之法,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夏珊卻笑不出來,他真狠,簡單幾句話,就當著大家的面把自己十幾年的感情給否了,一點兒餘地都不留。

    「秦朗,她有男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那麼多年的感情,終於又在一起,你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夏珊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仿佛擲地有聲。

    傅心芸皺起眉看向秦朗。

    秦朗臉上笑意慢慢斂去,拿過酒瓶又給自己上滿。他看見那個人把她緊緊抱進懷裡,就像要嵌進身體裡去一樣,他聽見她極盡溫柔地讓他別再喝了乖乖回去睡覺。

    他仰脖一干而淨,半晌,終於啞著嗓子道,「我知道……可是沒辦法,總想嘗試一下,我怕萬一錯過,這輩子就再也找不到一個喜歡的人……」

    幾乎空著肚子連續幾杯下肚,秦朗有些暈乎乎的,酒的確是個好東西,她曾說酒是上天賜予的美妙禮物,果然如此,平時說不出口的話終於可以說出來。

    夏珊眼淚奪眶而出,她還從未在他面前這樣流過淚,他也從未為了一個姑娘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夠了吧。她愛了他那麼多年,卻始終沒能在他心裡留下半分位置。

    傅心芸心中困惑複雜之極,他們說的,還是那個姑娘,紀海潮?來不及細想,夏珊已端起酒杯一飲見底,隨後起身朝傅心芸說了聲阿姨對不起我先回去了,便頭也不回衝出門,叫都叫不住。

    夏天搖頭苦笑,拍了拍秦朗肩膀,說都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阿姨對不住我得去看看她。

    傅心芸嘆口氣說趕緊地,女孩子家面子薄,好好勸勸她。

    回頭去看秦朗,還是忍不住埋怨,「你看看你,一頓飯吃得好好的……少喝點,一喝酒就胡說八道,一會兒醉了還有得你難受。」

    傅心芸奪過秦朗手中酒杯,拿過一碗米飯擱他面前。

    秦朗手肘支在桌上,撐著頭,「媽,您讓我喝吧,我不喝更難受。」

    「到底怎麼回事,那姑娘不是早走了嗎,你們還扯不清?秦朗,媽之前就跟你說過,不要去招惹她,你完全不當一回事,現在知道難受了,小珊多好的姑娘,你偏偏……哎。」傅心芸說著說著就有些生氣。

    「媽,您別這麼說……她是個好姑娘,我怕再遇不到這麼喜歡的人……」秦朗舌頭已有些打轉,可他心裡清楚,不能就這麼放手,不能。

    傅心芸覺得好笑,「你醒醒吧,小珊說人家不是有男朋友嗎?何況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即便你們在一起也長久不了,現在的女孩子,可不像我們那個時候,哪耐得住寂寞……即使是小珊,之前還不是一直交著男朋友。」

    「……她不一樣……那個人離開她出國,整整四、五年,她始終一個人……她18歲母親去世,父親很快又成家,就她一個人……我從沒見過那麼堅強的姑娘,經歷那麼多,還那麼善良……媽,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好……」秦朗兩眼一眨不眨,仿佛自言自語。

    傅心芸皺眉,真喝多了,不然怎麼會跟我說這些。

    「你人在部隊,工作又忙,這麼獨立要強的姑娘你更拿不住,還是趁早斷了這心思,別非給自己找罪受!」

    「我捨不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當初剛認識她時我就想,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姑娘,我的理想,我看重的東西,她都懂……她的心就像水晶一樣,會發光,會把人吸過去……沒有她,我怕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姑娘了……我真的害怕錯過……」秦朗語無倫次,喋喋不休,根本忘了對面坐著的是他母親。

    傅心芸站起身,說我去給你泡杯濃茶,她覺得自己需要一個人靜靜。

    她疑惑自己怎麼會跟兒子如此平靜地聊著這個姑娘,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半年前,她曾因這姑娘暈倒住進了醫院。她問自己,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秦朗把她帶到自己面前,你會怎樣?會冷言冷語讓她難堪,還是撕破臉面堅決反對,或者暗地裡想辦法把她弄走?

    秦朗一定會問她為什麼。她該如何回答,難道跟他說就因為她是個湘西人,因為自己內心深處那根難以拔除的刺?這完全是個見不得光的理由,特別是在自己兒子面前。真要弄成這樣嗎,傅心芸問自己。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泡好茶出來,秦朗竟然就那樣趴在桌上睡著,她聽見他嘴裡不時嘟嘟囔囔,似乎還在不停地說著那姑娘,叫著她的名字。

    傅心芸邊收拾桌子邊低聲嘆氣,良久,終於自言自語道,你要真那麼喜歡她,媽也沒法攔著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你自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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