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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秦朗忍不住嘆氣,又問了自己同樣的問題,我到底怎麼了?
他在這裡等她,足足三個小時。前所未有的等待,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
他以為她不會來了,出了酒吧準備給她打電話,剛出門就看到她臉色蒼白血色全無地倒在地上。那一刻他嚇得幾乎失措,心臟快跳到嗓子眼。他這一生經歷過生死,灑過鮮血,子彈從耳邊擦過,仍然從無畏懼,不知害怕為何物。而這一刻,他害怕了,他竟然怔住,不敢挪步。
張朝暉跟了出來,猛然看到眼前狀況,頓時也愣住,他很快反應過來上前推秦朗,問你忤那兒幹嘛呢,快看看人怎麼了!
秦朗好似突然清醒過來,大步上前蹲下身,一隻手托住她頸部,另一隻手去觸摸頸動脈。
平穩有力。他呼地鬆了一口氣,突如其來的驚懼讓他全身直冒冷汗,直到感覺她身體散發出溫熱的氣息,劇烈的心跳和慌亂才漸漸平復。
張朝暉安慰他,脈博和呼吸平穩,沒有外傷,沒有其他突發性疾病現象,應該只是單純的暈厥,可能是低血糖或者疲勞過度所致,不用太擔心,帶她去醫院看了再說。
秦朗恍然似地看了張朝暉一眼,又低下頭去,只目不轉睛盯著那姑娘。張朝暉不禁啞然一笑搖頭嘆息:果然是本命,你小子終於也有今天!
夢裡,十二歲的少女仍蹲在路邊低聲哭泣。
紀海潮內心愴然,想走過去給她一些安慰,卻依稀看見記憶中早已遠去的軍車停了下來。
車上那個模糊的背影轉過身,原本青春飛揚的面孔漸漸變了模樣。
她在心裡喊出他的名字,秦朗。他一身戎裝,那麼英挺,那麼帥。
可是,記憶中的軍車仍然離她遠去,帶走了十二歲少女的迷戀,也帶走了她全部的理想。
她在夢裡一片惘然,或許,他們註定都是要從我的生命中離去的吧。
紀海潮掙扎著想要醒來,卻又在半夢半醒中貪戀那環抱著自己的令人淪陷的溫暖和安心,仿佛被人小心地包裹、呵護,還有熟悉的令人迷醉的氣息,淡淡的煙糙香,來自一個干慡的寬厚的所在,她情不自禁想要索取更多。
秦朗感覺她在自己懷裡動了動,以為她要醒來。不料她的身體又貼緊了一些,鬆開自己被她攥得死死的衣服,卻將一隻胳膊伸進他敝開的外套,貼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環住他的腰,另一隻手則滑過他的胸前,藤一般攀上了他的肩。
這個姿勢,實在太過親密,太過信任。他無法描述心中滋味,是甜蜜欣喜,又似惴惴不安。
她似乎不太舒服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象只焦躁的小獸抬起下巴,臉往上蹭了蹭。
她蒼白渴水的唇彷佛在索取滋潤,清香急促的鼻息撲天蓋地而來。秦朗覺得自己被什麼淹沒了,全身的皮膚都象著了火一般開始發熱,口乾舌燥,然後他感覺腹部一緊,身體竟然隱隱起了一絲反應。
該死!他沖自己暗罵了一聲。想老子浪蕩一生,風流一世,從來只有老子招花逗糙,今天竟被這小丫頭破了功,定力全無。
張朝暉從後視鏡中瞥到他僵硬怪異的表情,隨口問道,「怎麼了?」
這一問秦朗居然紅了臉,狠心將紀海潮的頭輕輕擺正,就聽見張朝暉「哧」地一聲咧嘴笑開。
秦朗瞪他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時,紀海潮嗯了一聲,身子動了動,幾秒後,突然猛地抽身坐了起來。
秦朗懷裡一空,一時竟不適應,怔住了。
四目相對,紀海潮終於清醒過來,一瞬臉紅耳熱,無比尷尬。
張朝暉見這二人純情羞澀簡直跟初次約會的中學生,半晌誰都不開口說話,只好忍住狂笑的衝動豁出臉來殺風景,「哎,妹子,總算醒了!剛才真把秦朗嚇個半死,好些了嗎?」
紀海潮此時才意識到開車的竟是張朝暉,愈發窘迫,低了頭含混道,「沒事兒,我可能是餓著了,胃不舒服。」
秦朗不能置信地瞪著她,「餓的?」
紀海潮心虛不敢看他,只點頭嗯了一聲。
秦朗簡直哭笑不得,「你是傻了嗎,餓了不知道吃東西,這一下午都幹嘛去啦?」
好大的火氣。紀海潮不願撒謊,可如果老老實實地說一下午都跟沈未東在一起所以不好意思讓你白白等了幾個小時擺明就是在找死。於是她打定主意閉口不答。
秦朗見她半天不接話,心想,枉我為了你三魂差點少了七魄,你夠狠。
慢慢地他開始鑽牛角尖。她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不肯說,或者她覺得自己根本沒資格追問她的行蹤?他本來開了車出來想帶她四處兜兜,酒都沒敢喝,可抗不住一個人在酒吧呆著跟個傻子似的,最後還是忍不住灌了自己兩大扎啤酒。
她倒好,最後一分鐘現了身就把人嚇得半死,卻連一句話都不肯給。在她心裡,我究竟算什麼?
秦朗越想越鬱悶,無數的疑問,卻如哽在喉,一時間車裡氣氛徹底變了味。
又來了,紀海潮感覺不對瞟他一眼,這男人的心眼也不大嘛,當然今天的事兒是自己處理不妥,好歹該打個電話的。可這不能怪她呀,該生氣的不應該是她嗎?當時如想,這種招蜂引蝶的男人,愛等就等著唄,不可能沒等過吧。
然而,剛才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他英俊帥氣的臉,近在咫尺,呼吸交錯,她只覺得一顆心幾乎快跳出來,心裡那口氣不知怎麼突然就散了。沒出息。
更沒出息的是,自己竟然那樣親密地痴纏在他懷裡,幾乎毫無嫌隙的親密,宛如一對熱戀中難分難捨的情侶。分明是自己迷醉於那份溫暖和踏實,放縱自己沉溺其中不肯醒來。
可她實在貪戀那感覺。不再孤身一人,有個懷抱可以依靠,沒有半分疑慮和憂傷,一瞬便是地老天荒。
她終究是抗拒不了他。
既如此,就讓我淪陷一次又如何?她想,今天就讓我不管不顧,沉迷一次,醉倒一次,反正明天我們又將各自天涯,永不相見。
紀海潮轉頭看向他。那人眉頭微皺,緊閉的嘴角令他臉上的輪廓愈發深峻分明,眼睛眨動間透著點孩子氣的委屈,但仍然掩飾不了他攝人的光芒,那麼帥氣,一種只有從一個軍人的身體裡才能散發出來的帥氣。那是她生命中最初的、不變的迷戀。
而他就在她的身邊,多麼神奇,多麼幸運,簡直像一個神跡。
她的心傾刻間柔軟得不像話,差點就要將那幾個字說出來:秦朗,我喜歡你。
然而理智終究還是戰勝了衝動。Max說過,萍水相逢的男女,可以上床,不要說愛。這是規矩。
對秦朗而言,他們之間也不過逢場作戲罷,哪管什麼明天往後。
可我喜歡你是真的。沒有明天,便珍惜今天。紀海潮猶豫片刻,終於沉默地緩緩伸過手去,找到他的,輕輕碰了一下,然後毫無猶疑地放進他手中。觸感溫暖乾燥,寬厚結實,令人心安,是她一直渴望的心滿意足。
秦朗吃驚地轉頭,對上她的目光,一瞬間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