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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紀海潮?」張朝暉笑容溫和地沖她問道。

    「我是,你好!」這人一臉慡朗明潤,仿佛心裡沒有半絲陰霾,令人一見便心生親近。

    「我是張朝暉,秦朗的朋友,他說他晚點才能到,你先在這兒休息。」張朝暉說著引她往一個獨立格間走,「秦朗每次來都坐這兒,現在正好沒客人,一會兒廚房會送些吃的過來。」

    「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海潮覺得過意不去,誠心誠意地欠身致謝。

    「嘿,別這樣,秦朗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應該的。」張朝暉這句話說得理所當然,言下之意清楚明了:替哥們兒照顧一下他的女人,實在是天經地義嘛!

    可聽進紀海潮耳朵里卻石破天驚,尷尬之餘,只說這家酒吧感覺不錯經營有些年頭了吧或駐唱的樂隊叫什麼在深圳也有從新疆去的樂隊之類不相干的話。

    等張朝暉走開,她心裡便嘀咕開了。

    自己是喜歡秦朗,也許第一眼就喜歡了,她一直是個感情豐富的人,會對萍水相逢的人怦然心動。這沒什麼,科學家們不也說過一個人在這世上會有兩萬個一見鍾情的對象嗎?那是因為這些人身上都有被自己欣賞的特質而已。這不能叫濫情,一見鍾情是很美妙而幸運的事。

    然而,這並不代表她要得到同樣的回應。這一點,她分得非常清楚。愛情有時候並非都要一個結果,甚至不用讓那個人知道,愛情是我一個人的事,像夜間盛開的花,不為人知,靜靜的發生,再悄無聲息地凋謝。

    一見鍾情是我一個人的事,隱秘而美好。兩情相悅卻沒那麼簡單,距離,家庭,世俗……

    有一天這些東西會讓曾有過的愛情變質,不再單純美好,就像她和陳正。

    紀海潮自嘲地想,我其實是一個懦弱且不浪漫的人,年紀輕輕卻似已滄海桑田,不再有為愛情受苦的勇氣。

    食物送過來,簡單精緻的兩菜一湯,偏南方的口味,非常可口。紀海潮由衷感慨,如此細心體貼的男人,做他女朋友應該很幸福吧。心思所至,便直白說了出來。

    張朝暉大笑,說,現在是我老婆了,再過幾個月我就做爸爸啦!說著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腹部隆起,依在張朝暉身邊,小巧美麗,一臉母性的甜蜜。

    紀海潮腦中浮現出孩子出生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情景,臉上神情變得無比溫柔,輕輕脫口而出,「真好,跟相愛的人結婚生子,人世間的幸福不過如此。」

    張朝暉心中一動,收回照片時忍不住多看了這姑娘一眼。乍見容貌並不十分驚艷但看著乾淨秀氣、氣質清洌,那感覺像是從雪山上流下來的一彎泉水,清澈純淨但有點冷,這讓她渾身上下都透著點疏離感,好像自成一脈,與身邊的花花世界並不相干。但短暫相處下來,卻覺著她言談舉止真誠有禮,特別笑起來時臉上有種孩子似的單純,讓人覺得舒服。

    張朝暉打開電視,調到軍事頻道,炮火硝煙,戰機艦船,鬥志昂揚的士兵,高高飄揚的紅旗……他見紀海潮看得專注著迷,笑笑說,「每次秦朗來,我倆就打開這個,就著啤酒邊看邊聊,他呀,心結太重,喝不了幾瓶就醉了……哎, 你一女孩子家,也愛看這個?」

    來不及細想秦朗那樣的人怎會有什麼心結,紀海潮認真道,「是啊,從小就很喜歡,我本來是個沒什麼信仰的人,可突然有一天,發現原來這就是我的信仰,朋友和同事都不理解,覺得現在這年頭……我這樣的簡直是怪胎。」她輕笑一聲,看向張朝暉,「你是不是也覺得奇怪?」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很微妙,她對這個張朝暉一見如故,有些不輕易說與旁人聽的卻願意對他說出來。

    張朝暉微微動容,「不,這也是我的信仰。」他也曾是個軍人,也曾熱血張揚,那也曾是他全部的信仰,但他從不曾聽哪個女孩說過這樣的話:這是我的信仰。

    他不由想,秦朗,你小子還真是眼光獨到。

    慢慢地,酒吧開始有客人光顧,駐唱的「離「樂隊也提前進場做準備。紀海潮酷愛吉他,喜歡音樂,天然跟玩樂隊的親近。於是張朝暉特意帶她過去聊天,從民謠、搖滾再到電影、足球。很快與大家熟識並打成一片,樂隊主唱兼吉他手阿寶,貝思D□□id, 健盤手小亮,還有一個鼓手老許,都是四川人。

    紀海潮發現D□□id和小亮是一對,他倆時不時會有一些親密的小動作,比如勾個手指,摸下頭髮,或是默契地相視一笑,情不自禁時甚至會kiss一個,但所有人視若無睹。

    紀海潮莫名其妙地覺得開心,這對帥哥不避嫌,不躲閃,坦然地相處。雖然現今社會對同性戀已經寬容許多,但大多數同志仍然選擇謹小慎微地生活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兩人很勇敢,愛就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不怕人看見。

    她甚至有些羨慕他們,人總是渴望那些自己不具備的品質。

    她自嘲之餘又忍不住打趣他倆,「喂,你倆能不虐狗嗎?本姑娘我還單著呢,看著眼暈。」

    D□□id就笑,「喲,不是吧,這麼水靈一姑娘居然沒人要?這樣,再等兩年,要是到時候還沒人要你,你來找我,我娶你!」

    紀海潮嚇得趕緊去看小亮,後者笑嘻嘻地毫不在意,倒是張朝暉聽不下去,遠遠指著D□□id笑罵,「你丫一純gay,有你什麼事兒!亮子還不趕緊收拾他,翻天啦!」

    D□□id 不好意思地朝小亮瞟過去,後者拋給他一記飛吻。紀海潮沒心沒肺地和大家笑成一片,仿佛一群孩子,世間再沒什麼可煩惱的事。

    張朝暉覺得很神奇,這姑娘看著冷清,卻很快就跟這幫玩音樂的小孩打成一片,還能跟D□□id 亮子這些別人看作異類的同志相處甚歡,而且發自內心毫無做作。

    夏珊和沈衛東走進酒吧時,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紀海潮正和這一幫子人笑得不可開交。

    張朝暉她也認識,秦朗最好的哥們兒,海潮看上去跟他那麼熟識,就像多年的老朋友。她隱隱地不是滋味,本來今晚她安排了另一個酒吧,秦朗非指名這家,而海潮,看樣子用秦朗的手機撥完那通電話後就一直在這兒了。

    是的,那通電話,夏珊心裡突然有點亂,當時她看到手機顯示竟是秦朗的號碼,開心得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但秦朗幾乎不曾主動撥過她電話。她興奮地按鍵差點喊了他的名字卻只聽到海潮的聲音,那種久違的失落感令她情緒低落,只是麻木地聽著海潮講述她倒霉的經歷以及和秦朗的巧遇。

    當時她並未想太多,不過一次巧合而已,他們不過昨天剛認識而已,以她對秦朗的了解,她不認為他會待一個僅一面之緣的姑娘有所不同。

    或許是她敏感了。

    紀海潮玩得興起,對著夏珊和沈未東隨意揮了揮手,完全無視了夏珊的低氣壓及小沈同學起初熱切瞬間無奈的目光, 轉頭又問阿寶你們平時都唱誰的歌還是唱自己的作品,說自己剛去深圳時也曾在酒吧彈唱,偶爾寫寫歌后來進了廣告公司工作太忙經常加班累成狗就很少碰吉他了,哥幾個於是就樂了,說,來,今天讓你過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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