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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他一身戎裝,那麼英挺,那麼帥!

    很多年以後,紀海潮都不曾忘記這一刻秦朗站在她面前的樣子,一個鐵血軍人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想哭。就像每一次在電視上看國慶大閱兵,看到那些軍人氣勢如虹有如山呼海嘯般走過,她坐在電視機前淚流滿面不能自已,抑制不住的熱血沸騰。

    陳正始終不能理解,她一個女孩子為了什麼會那樣地激動。

    她知道她無法告訴他,那曾是她一生最初的迷戀,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熱望,是她對這個國家由衷的愛和驕傲,也是她對一個男人全部的理想。

    原來一見鍾情並不只是盲目的吸引,看,一切都是有緣由的,自己那突如其來的愛情是有緣由的。

    秦朗轉頭看向她略顯蒼白的臉,目光沉寂,眼底卻有一脈暗潮湧動,「你……怎麼會在這兒?」

    紀海潮目光錯開,低聲說,「哦,我,我就過來看看,新疆大學,我來旅遊的。」她一句話說得支離破碎,狗屁不通,自己都鄙視自己。

    「哦……可你不能進去,今天這裡戒嚴。」秦朗解釋道,「有一個國際會議,閒雜人等不能隨意進出。」

    紀海潮點點頭,表示了解了,卻一時無話。

    秦朗腦子飛轉,對自己說,跟她說點什麼,隨便說點什麼。他看著海潮手中那把小刀,似乎很感興趣地問:「英吉沙小刀?很漂亮!」

    「是,」紀海潮拿起刀,笑笑,「剛才在巴扎買的。」

    「你一個人?」秦朗微微皺眉,「為什麼夏珊沒和你一起?」他本來尋思這姑娘怎麼敢一個人在那迷宮似的地方瞎轉悠,再一想,人家阿富汗都去過了,這算什麼。

    「她有自己的事兒,我一個人沒問題,習慣了。」紀海潮忙說,「哦,可以借你手機用用嗎?我的剛才被人搶了。」她有些尷尬地放低聲音。

    「什麼?」秦朗不由自主提高聲線,眼神瞬間銳利,射出冷光,難怪她一副垂頭喪氣的委屈模樣。

    紀海潮立刻後悔告訴他,這不是給人家添亂嗎。於是想說沒關係可看見他冷利的眼神又生生憋了回去。

    「把你號碼給我!」秦朗拿出手機,不容置疑地說。

    「啊?」紀海潮愣了愣,囁嚅著,「算啦,沒關係,應該找不回來了。」

    秦朗看她一眼,「最遲明天,我拿回給你!你的號碼?」

    紀海潮一時不能置信,卻在下一秒相信了他。

    秦朗在一旁等她與夏珊通話,他注意到她講電話時會不時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長裙被風吹起,露出修長雪白的腳踝和一截小腿,線條美得不可思議。他莫名地心動了一下,想挪開視線,眼睛卻似乎不肯聽從大腦的指令。

    他看到她的腳踝上系了一根細細的紅繩,紅繩上的銀鈴隨著腳踢動的節奏斷續發出細碎清脆的聲響,那聲響一下一下,固執地往他心裡鑽,起起浮浮,蕩蕩悠悠。

    「夏珊要你聽電話。」

    紀海潮把手機遞過去,感覺到他目光的方向,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腳趾頭便不由自主地往後縮,臉上也慢慢熱起來,心裡飄忽忽的。

    秦朗低沉如水的聲音也飄似地落入耳朵里,「……不……四海酒吧……我可能9點左右……不一定……好,那就這樣,回見!」

    「那,我先走了,謝謝。」紀海潮收回神志,這一次倒是及時想起說了聲謝。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這個時長足以讓她把他的樣子烙進腦海,又不至於引起誤會。

    再見,秦朗。她在心底說,轉身離開。

    「紀海潮!」低沉深厚的嗓聲在身後響起,那聲音喑啞難當,她心跳如鼓。

    秦朗深吸口氣,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竟然會有一絲悸動。

    「等一等!我幫你叫車。」他上前幾步越過她,向駛過來的的士招手。

    「你去四海酒吧,回頭夏珊他們會過去……酒吧老闆叫張朝暉,是我一兄弟,我會交待他,你在他那兒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秦朗邊拉開車門邊說,「就待在那兒,不要再亂跑,自己小心!」他的語氣越來越柔,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師傅,公園北街,四海酒吧,麻煩一定送到門口。」秦朗又低頭跟司機交待一遍。

    紀海潮覺得自己像失了自由意志的人偶,任由人擺布,她無比聽話地坐上車,無比溫順地點頭答應。

    待車開遠,她才反應過來沒有問一句,晚上,你也會去嗎?

    那司機被這麼一位全副武裝的人民子弟兵-嗯,看樣子像個軍官-逼視一番,只剩下緊張,忙答道,「好,好,沒問題,一定送到!」心想,這當兵的眼神是嚇人了點,對女孩倒還真體貼,於是隨口開玩笑說,「你男朋友挺緊張你哈!」

    啊!?紀海潮被狠狠雷到,想解釋,又覺得去跟一素不相識的司機討論那人是不是她男朋友實在更雷人,只能勉強笑笑,含糊一聲混過去。

    秦朗目送的士絕塵而去,立馬拔通張朝暉電話:「朝暉?是我,秦朗,跟你說個事……」

    秦朗簡明扼要地說完重點,那邊張朝暉不出意外地怪笑了兩聲,說你小子終於也有今天啊,什麼時候辦事兒一定好好收拾你小子。

    秦朗失笑說哪兒跟哪兒啊,從昨晚上到現在認識還不到一天一夜,不過萍水相逢一姑娘。

    張朝暉不以為然說那又怎樣,人還有認識一天就閃婚的呢,就咱隔壁酒吧那老闆,去了趟雲南,就帶回家一老婆,說是在火車上撿的,那叫一見鍾情懂嗎!你小子我還不了解麼,之前那些個姑娘就從沒見你上過心。

    秦朗嗯哈幾聲,最後收手機時卻想,哥們兒你也太能扯了,一見鍾情?怎麼可能。你自個兒收了心早早把婚結了,可老子還沒玩兒夠呢。

    ☆、愛你,是我一個人的事

    張朝暉實在擋不住心中好奇,能讓秦朗對他說出「幫我照顧她」的姑娘是個什麼模樣。

    秦朗來他這兒從來都獨自一人,也只為一件事:找他喝酒,聊他以前部隊上的人和事,聊到眼圈發紅,然後醉倒。

    他交往過的那些女友從來不往這地兒帶,問他為什麼,只說:她們不懂,我跟你聊的事兒,她們不會懂。

    張朝暉能理解,他也當過兵,高中畢業和秦朗一起報考的軍校,後來轉業回來。臨走前的晚上跟戰友們喝得爛醉,抱頭痛哭。這種軍中情誼純爺們之間的感情不是那些嬌嫩柔弱的女孩能懂的。

    於是他更加好奇,這個叫紀海潮的姑娘, 據說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天一夜兩人的對話十根手指就能數得過來,憑什麼就讓秦朗認為,她能懂?

    紀海潮走進四海酒吧時,四下里幾乎看不見人影,只有Eagles吵啞的歌聲在空氣中流淌。她正歪頭猶豫是不是該說聲有人嗎以示她的存在,這時就真有人從燈光昏暗的側面走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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