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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2:21 作者: 楊逍
    「KTV在這邊。」秦朗也不反駁,只抬抬下巴,看著她沉默地徑直轉身越過自己,拐向大廳,臉上笑意更濃,卻戲謔全無。

    大廳里只稀稀落落坐著少許客人,或許因為這裡消費高昂。可夏珊說,在大廳舞台上唱歌才有感覺。秦朗一進來,夏珊便塞了一支點歌器給他,看他一眼說,剛才吃飯你酒不喝話也不多沒啥事兒吧?

    「明天有任務,不敢喝酒。」秦朗把點歌器遞給於少,「哥們兒我都多少年不唱歌了,你們點吧。」

    「你小子,原來不這樣的啊,這兩年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於少眯著眼睛看他。

    「是啊秦朗,想當年你正經是個玩主兒,在哪兒都是人群中的焦點,讓吾輩是望洋興嘆,望塵莫及啊!」魏彬過來插話,把一支紅酒擱桌上,「來點兒紅的?」

    「真不能喝。」秦朗擺手,「當時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不提也罷。」他臉上難得地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紀海潮挑了個靠邊的座位,抬頭正好能瞥見秦朗的側臉,心想,其實這人笑起來挺好看的。輪廓清峻,眼神幽深。

    夏珊發話,「今天難得人齊,我呢大老遠的回來一趟不容易,每人至少一首,誰也跑不了!不唱的罰酒三杯!」其他一眾人等跟著起鬨。

    看來這個叫秦朗的今天是躲不過了。紀海潮抿嘴笑笑,到時看你是唱,還是喝。如此想著,不由得心情不錯,拿起酒杯輕啜一口,嗯,酒也不錯。

    沈未東走過來坐下,不由好奇,「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紀海潮掩飾地用手轉著酒杯,說,「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因為是個熟人,這笑話就尤其活色生香,特別好笑。」

    說完抬眼朝他一瞥,因為喝了些酒的緣故,臉頰上泛起紅暈,嘴唇飽滿濕潤,眼睛更是亮得驚人。

    沈未東看得呆了一下,忙低頭拿起點歌器,「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可以不唱嗎?我寧願罰酒。」紀海潮笑得勉強,半生不熟的人群,最為尷尬。

    可是,我想聽你唱。這話沈未東卻沒說出口。

    「酒要喝,歌也要唱!」夏珊端著酒杯過來,神采飛揚,「海潮,你不露一手太可惜了!」

    「你不知道,她會自己寫歌,公司晚會上表演過,那個驚艷,男生們都快瘋了。」夏珊沖沈未東誇張地搖頭。

    紀海潮撫額,想著要怎麼才能躲過這一回,「哎,你也知道,沒吉它我唱不出歌,」她笑得討好,「要麼,下次?明兒我就去買一把,好不?」

    不等夏珊出聲,沈未東竟說,「我去借!」然後飛快地走開。

    紀海潮無奈地看著沈未東的背影,哭笑不得。

    聽到這邊動靜,秦朗不由自主地轉頭看過去,這姑娘,有點意思。

    然而,他內心又有點疑惑。從第一眼見她到現在不過數小時,他居然清晰地記得陽台上那個清瘦的背影,記得她向著天空大聲喊出一個人的名字,記得她盯著他持煙的手愣在當場,記得她臉上浮起做夢一般的柔情,記得她無比認真地說請相信……還有剛才走廊上,每一個表情每一次對視,他竟然都記得。

    他下意識地搖頭,想把她的樣子甩出腦海。他自認不是一個多情細膩的人,尤其是對那些女孩子們。

    她們在他而言一直可有可無。在一起時他總是殷勤周到,溫柔體貼,一個男朋友該做的他全然不吝去做。不在一起時他也完全沒有半點遺憾,從不再想起誰。

    女孩們臨走時都會說同樣的話,她們說感覺不到他的心,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他不置可否,心底里倒也認同她們。他的熱血都灑在了軍營和戰場,他的情感都給了部隊和戰友。

    一個人的感情又不是無止境的,總共那麼多。戰友、兄弟、父母、朋友,看,有那麼多人要分,待分到男女之情這一塊,大概已所剩無幾了。

    那麼現在呢,這是怎麼了,是我老了嗎,變得對女孩們多情善感起來,變得不正常了?

    「秦朗,你手機響!」於少捅了捅他,這小子今天有點不正常。

    秦朗回過神來,掩飾地笑笑,看了看手機屏來電顯示神情瞬間嚴肅。他站起身朝大門走去。

    幾分鐘後,於少見秦朗回來,隨口問,「沒事兒吧?」

    「沒事兒,領導讓我今晚歸隊。」秦朗若無其事地坐下。

    「你們這是忙活啥呀,大過節的也不讓人休息。」於少說。

    「他們這幫子武警,越到過節越忙,就怕出事兒,是吧,秦朗。」魏彬一副還是我了解你的表情。

    秦朗配合地朝他豎起大拇指,表示同意。

    「可你那兒不是快反中隊嗎?這每天上大街執勤的事兒還得你們干?我看真有點兒過了,到處崗哨柵欄石墩,到處隔離帶,去趟超市還得安檢,反恐反獨沒錯,可也不能反生活反人*□□!」於少搖搖頭。

    話題敏感,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紀海潮心中一動看向秦朗,他會什麼反應,她很好奇。

    秦朗不以為然地笑笑,「這種大是大非問題真不好說,不過七五事件之後全世界都看著新疆,對上面來說穩定肯定是第一要務,其他,難免得犧牲掉一些,但現在的烏魯木齊很安全,對於外地遊客,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吧,你說呢?」

    秦朗說最後一句話時臉明顯偏向紀海潮,這裡只有她一個外地人,於是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轉移到她身上。

    紀海潮愣了一下,心道,這是要把球踢給我嗎?

    「呃,」紀海潮忙咽下口中那點酒,差點沒噎住,「這個,其實眾說紛紜,有人說新疆漢人外流現象嚴重,因為不想自己和家人生活在一個大監獄裡,也有人說新疆越來越安全,將吸引更多的商機投資和遊客,畢竟這裡的風物人情獨一無二。」

    她頓了一下,見眾人仍望著自己,只好接著往下說,「幾年前看過一場球賽,對陣新疆隊,當時有人奇怪新疆竟然會有足球隊,可見外界對新疆的偏見,還有各種形形色*色的議論,我來之前同事們也擔心我的安全,所以,個人認為,雖然有些矯枉過正,但至少保住了一方安寧……」

    「所以,」秦朗慢不經心接話,「孟老夫子有句話,道之所存,雖千萬人,吾往矣。」

    「還有句老話,兒不嫌母醜,犬不怨主貧……」夏珊俏皮道。

    於建安也不介意,哈哈大笑道,「喲,你們這是幹嘛,秦朗,魅力不減啊……不過這種事確實見仁見智,看你站在哪個角度看問題,其實牢騷歸牢騷,像我們這種從小長在部隊大院裡的孩子,估計這輩子都離不開這裡了。」

    紀海潮看向於建安,下意識地解釋,「我與新疆有些淵源,所以情有獨鍾,其實這就像兩個人談戀愛,喜歡的話,缺點也可愛,如果不喜歡,那個人再好也沒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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