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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30:42 作者: 木查
陳垣鶴把顧惟星拉到偏廳,說:「你媽媽過一陣就回來,這樣好歹也有個照應。」
顧惟星沒什麼反應,只點頭說「好」,他說不上怪罪,畢竟父母已經離婚,陳薇沒有義務要來照顧前夫。
可他畢竟是陳薇的兒子,顧惟星時常想,陳薇撇下他的那一刻,就沒有哪怕一丁點不舍嗎?
陳薇回國是半個月後,顧惟星放學來醫院看一眼,見到許久未見的母親,卻想不出該說什麼。
陳薇還是老樣子,幹練冷傲,妝容永遠精緻,神情永遠鎮定,她想給顧惟星一個擁抱,但是被顧惟星躲開了,就這樣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慌亂感。
母親回來後,顧惟星有更多的時間專注學習。醫院有護工照應,家裡的家務還是孫姨在做,陳薇雖然不會照顧人,但肯放下工作回來,他已經很感激了。
離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顧惟星狀態算不上多差,但著實不太好。倒計時的數字一天天變小,戚菏每天上完學校的課程還得回家上一對一補習,偶爾戚謹行不忙了也來關照他,這大概是他十七年裡最刻苦的一段時光。
周末這天戚謹行大發慈悲給戚菏放了個假,戚菏在房間一蹦三尺高,顧惟星帶著書來找他學習,他非得拉著人聽他新創作的曲子。
顧惟星忍著聽完問:「做題嗎?」
戚菏不想做,於是道:「我媽新買了多肉,帶你去看看。」
樓下陽台上擺著大花架,何茜蓮正澆水施肥,顧惟星興致缺缺地看一會兒,心裡對自己養死的那幾盆多肉默哀三分鐘。
何茜蓮澆完花還得上班,背著包站在門口換鞋,叮囑倆人別玩得太瘋,戚菏表面上答應,心裡巴不得何茜蓮快點兒走。
等大門一關,戚菏便抵著顧惟星在牆邊親吻。他這一陣兒都快憋瘋了,上課看顧惟星一眼都能看出黃色廢料。
顧惟星差點兒撞倒一邊的花架,下意識回應戚菏如火般的熱情。唇舌相抵,理智被拋在腦後,顧惟星的衣擺已經被戚菏掀起一角。
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何茜蓮本要回屋拿文件,看到這一幕後站在門口驚慌失措,忘了要挪動步子。啪嗒一聲響,鑰匙掉落在地板上。
戚菏猛然回頭,不安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同時用力抓住身後人的手。
顧惟星抖得厲害,等待其他人回家的時間裡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戚菏在他手上勒出紅印,緊緊攥住仿佛要確定什麼一般,顧惟星喊疼也沒鬆開。
屋子裡靜得出奇,沒有誰欲開口。何茜蓮用紙巾抹去眼角的淚,堵也堵不住,戚友琛交疊著手坐在沙發上,亦是一言不發,戚謹行皺著眉,上下嘴唇相碰卻沒發出聲音。
顧惟星是愧疚的,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這一屋子的人,他們待他那般親近,他卻要拐走人家的兒子。甚至何茜蓮一個小時出門前,還問他是否想吃黃桃蛋撻,下班回家給他做好送過去。
他內心糾結,掙扎,百般煎熬。
戚友琛長嘆一口氣,陰冷著道:「先把手鬆開。」
戚菏梗著脖子要反抗,手上的力道更甚一分,顧惟星卻從中掙開了,他反手抓了個空。
戚謹行趕忙開口打圓場:「星星先去醫院陪顧叔叔,戚菏回房間去,好好反省。」
他朝戚菏使眼色,企圖對方能安生點兒。戚菏應聲,抓住顧惟星的衣袖,顧惟星終是動了,他從齒間擠出一句「對不起」,任由戚菏拉著朝門的方向走。
戚菏把顧惟星送到門口,又看著他出門走遠,背影里儘是難過和自責。
戚菏關上門,來到沙發前,挺直的腰脊下彎成九十度,深深地鞠了一躬。他顫著聲音斟酌措辭,最後只餘下一句:「別怪他,是你們兒子犯渾。」
戚友琛冷哼一聲,沒有立刻表態,戚菏如熱鍋上的螞蟻,又似刀尖行走的劍客,他琢磨不透家裡人的態度,要打要罵也好,對他冷嘲熱諷,甚至將他趕出家門,他都可以受著。
可是顧惟星怎麼辦,顧惟星現下不能再受半點刺激。他第一次感到這般無力,他口口聲聲說著愛,說要護人一世周全,到頭來,卻什麼也不能做。
戚友琛拿起手邊的茶杯砸過去,茶水四濺,茶杯掉在地上,碎了個徹徹底底。
戚菏被關在房間裡反省,他站在門邊聽樓下的動靜。起初靜得可怕,後來有爭吵和暴呵聲,似乎又有茶杯被摔碎,然後重歸安靜。
他從艷陽高照站到月明星稀,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但心裡卻沒幾分底氣。戚菏琢磨不准父母的態度,戚友琛從來沒當著他的面兒摔過茶杯,今天卻一連摔了好幾個。
戚謹行過來敲門叫他去吃飯,語氣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戚菏邊琢磨邊下樓,走完最後一個台階也沒探出大哥的態度。
餐桌上只有兩大盤水餃,戚菏餓得頭暈眼花,卻犟著不肯落座。
大人們臉色都不太好,沒誰動筷子,何茜蓮哭得眼睛一片紅腫,險些又落下淚。她央求道:「戚菏,先吃飯好不好?」
戚菏仍站著不動:「你們別難為他。」
戚友琛冷哼一聲,扶住哭哭啼啼的何茜蓮,恨不得拿筷子敲戚菏的頭。他將戚菏趕回房間,讓他想明白了再吃飯,明顯是嫌他礙眼。
戚菏餓著肚子回到房間,房間裡竟然連半塊餅乾都找不到,本想拿手機給顧惟星打個電話,一掏口袋才想起來手機被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