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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1:10:10 作者: 梁鳳儀
「是。」
「一模一樣。 」
「因為我和暉暉都是謝醫生聽話至極的病人。」
嘉暉開心地點點頭。
「將來有一天,嘉暉,我們失散了,也可以憑這小白玉兔相認,是不是?」
「是,是。」
目睹適文和嘉暉如此融洽,明軍有極大的安慰。
這一晚,玉圓堅持要在家裡帶嘉暉,讓適文與明軍可以好好的相聚。
「別後情話,在醫院病房內說,總不是味道,你安心玩樂一個晚上才算吧!」
適文把車子開上了山頂,坐在車廂內,一直緊握著明軍的手,問:
「你知否我找你找得好苦?」
明軍點頭。
「為什麼呢?暉暉的父親是誰,對我是沒有分別的,都已是過往的事了。」
「適文,左思程並不是這樣想。」
「他仍愛你?」
「不,他從來不曾愛我,如果他曾愛我一丁點,他就會信任我、放過我。」
「一切都是他擺布的,是不是?」
「我們沒有證據。」
「有。」
「韋總找到了葉展坤作證?」
「不,葉展坤已移民到澳洲去!」
明軍異常氣餒。
「明軍,最真實、最可信、最不能磨滅,亦不能製造的證據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適文,不是每個人都有你的胸襟和想法。」
「對,因此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附和左思程。道理是一樣的,無人在世界上能拿到全民信任票;我們只按著良心辦事,爭取與我們同類的選票,如此而已。」
明軍垂下頭,沒有作聲。
「你仍擔心?」
「對。」
「為我的家庭?」
「你能看得到,證明問題是存在的。」
「對。我無法否認,這是難闖的一關,但,明軍,跟與你再分離比較,沒有什麼比後者更加困難。」
「適意會站到我們這一邊去?」
「所有明白事理的人都會。你放心。」
「適文,明天晚上真要我去參加你的家宴?」
「為什麼不?醜婦終須要見家翁,何況你並非醜婦,怕什麼?」適文抱著明軍的雙手,放到胸前,「我把整個心放在你手上去,幫你鎮靜應付場面。」
「連嘉暉都要去麼?」
「明軍,演戲我要演一出,我不要分集上演,我太心急了。」適文望著明軍的眼神灼熱:「如果要我再冒險讓你走,我是無論如何不肯的,家裡頭反對與贊成,對我的影響都是一樣的。對我,跟父母打招呼是禮貌、是尊重,但最終的自主權,在我手上。」
明軍這一夜越想養足精神,儘快入睡,越是不能如願。反而是適文絕早走進黑甜之鄉,大清早便轉醒過來,投入正常的工作;
左思程晨早就敞開謝適文辦公室的門,問:
「有時間跟我談幾句說話嗎?」
「請坐。」
「聽適元說,今天晚上爸爸在家裡頭舉行的家宴,把所有謝氏的遠親近親都邀請來一敘,你準備把你的女友也帶出來亮相,是嗎?」
「十分靈通的消息。」
「我可以預先知道這位幸運女郎高姓大名?」
「是我們的舊同事。」
「賽明軍?」
「對。」
「適文,你知道她多少?」
「足夠。有可能比你多。思程,請放過她。你並不珍惜的人物,仍有追尋幸福的權利。我們走在一起,對你只有友善,甚而感謝,不會有別的。」
左思程臉色青紅不定,站了起來。
他對賽明軍過往的壓迫伎倆,完全不可以在氣定神閒的謝適文面前使用出來,因為他知道不會奏效。
他只能作垂死的掙扎,試探地說:
「你父母不會喜歡知道真相。」
「他們完全是被動的,沒有人講,他們永遠不知不曉。但,我和明軍都已作出充足的心理準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希望你也別介意。」
左思程完全敗下陣來,落荒而逃。
明軍這一晚真的有點緊張,她替嘉暉裝扮時,老是拿著左腳的鞋,往兒子的右腳上套。久久不成功還不知道是弄錯了。
玉圓在一旁看著,也覺好笑。慌忙的把鞋奪過來,說:
「你好好的給我休息一下,加一些粉,靜坐,等適文來接。我替孩子穿衣服。」
然後玉圓又對嘉暉說:
「你要在今晚做個好孩子!」
「只是今晚嗎?明天就不用做好孩子?」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晚暉暉要特別乖,特別惹人喜愛,因是媽媽的重要日子。」
嘉暉只管點頭,問:
「怎麼個乖法了?」
「見了人要微笑、要稱呼,跟在媽媽或謝叔叔一旁,不要胡亂玩去。大人在說話,孩子千萬別插嘴。就是有人問你什麼,也不要胡亂答。」
嘉暉又慡快地點頭。
「好,這我就放心了。」
門鈴響了。
明軍走到玉圓跟前,很欲言又止。
「去吧!南瓜車已經在樓下等候了,我候你在子夜回來,帶給我好消息。」
玉圓緊緊地抱一抱明軍,像不捨得親人這就赴前線戰場去似。
明軍下樓去後,玉圓急步跑到吊橋去,目送著明軍拖住嘉暉上了那輛謝適文派來接明軍的汽車。
適文原本要親自來接賽明軍,只是臨出門口之時,管家給他說:
「大官,老爺請你到書房去,有事要跟你說,請勿出門。」
謝適文安排了司機去接賽明軍之後,就走進謝書琛那間氣派凜然的書房去,問:
「找我有緊要事嗎?」
謝書琛正坐在那張面積比一般書桌龐大的正宗酸枝案頭上看書。
第四部分昨夜長風(34)
他看兒子走了進來,先把那副眼鏡拿了下來,很溫和地說:
「坐!」
謝適文坐在老人家的對面去,靜候訓話。
謝書琛很習慣有什麼事,就把家人叫進他的書房去,當他雄霸著這張黑色的大公案時,加添了一種判官的氣勢,更能懾得住人。
謝書琛伸手拿著他的茶盅,打開了茶蓋,以之輕撥著浮動的茶葉。這個悠閒的動作非常優雅而又有書卷味,謝書琛已經熟習經年。
「適文,我聽到外頭有關你的謠言不少。」
語調還是相當平和的。
要來的風暴,不可能轉向了。謝適文心想,由得颶風早早著陸,縱使破壞一番,凋零一過,又是晴天。世上沒有永遠留下來不散的風暴。
於是他挺直了腰,用一般平和的語調回應他父親:
「你信嗎?現在要求我解釋?」
「聽你回應得這麼慡快直率,似乎已證實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謝書琛抬眼直望兒子,彼此都沒有迴避:「那姓賽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麼人?」
「是我愛的一個人。」
「就這麼簡單?」
「是。」謝適文說:「爸爸,於你,這是否已足夠?』』
謝書琛沒有當即回答。沉吟一會兒,站起來,說:
「適文,如果你現今手上主持一個業務計劃,獨持異議,跑到我跟前來,請求我支持,冒險的成分可能摧毀我半副身家。我問你:
「『你有信心?你一意孤行?你求之不得?』
「如果答案是你剛才的那句話:
「『是我愛的一個計劃。』
「並不需要再詳細解釋,我會毫無疑問地投你信任一票,讓你撒手干去。」
謝適文一直留意地聽,因為他知道這只是開場白,只是引言。
「適文,這個例子,你最要注意的是,我的所謂無限量支持也有條底線,那就是我的一半身家。超越了這個冒險範圍,我會過問,且會控制。」謝書琛凝重地說:「我是個固守底線與堅持原則的人,你知道。」
「知道。」
謝適文很想答,他在這方面的性格跟父親十分相像。二十多三十年來,怕是他們父子的幸運,彼此的底線並不牴觸,堅持的原則又不起衝突,故而平安至今。
如果謝適文這麼一說,等於直筆筆地頂撞父親,把氣氛弄僵了,不是好事。
「適文,現今的男人不流行三妻四妾,但外頭紅花綠糙的確仍然深具吸引,你要放縱自己--點點,我沒有異議。但如果是共用我的姓氏、分享我的成就,我就不能置之不理。」謝書琛稍停,再繼續說:「回應你剛才的說話,若不是打算入謝家門的人,你有全權選擇。否則,不是一個你愛她的理由就可以過五關斬六將。」
謝適文想插嘴分辯,謝書琛舉起了手,阻止他,跟著繼續說:
「如果你認為我這一關最苛刻,那未免是大錯特錯了。我最低限度只會關起書房的門,坦誠地向你表達我的決定。書房門一打開,不會做半點令你,甚至令她難堪的事;其餘人等,並不會如此善待你們,而我必定愛莫能助,你要想清楚。」
「其餘人等?」
「對,包括你母親、細姐、適元,以及左思程。」
謝適文以眼神相問,謝書琛以眼神相答。
老父已經洞悉乾坤,世界上真正沒有可收藏的秘密。
「可是,逝者已矣。」謝適文據理力爭。
「不必搜索枯腸,去想出什麼大道理來,企圖改變我的主意。適文,事情其實並不嚴重到你想像的地步,只要你們稍稍妥協。沒有了謝家大少奶的名位,那位姓賽的女子一樣可以擁有你,你一樣可以擁有她,精神上無變。至於物質方面,可能比她當正謝家人,更享受得輕鬆自在。」
「不!」謝適文抗議,非常直接、非常不留餘地的抗議:
「我缺乏不娶她為妻的理由,那是一個女人獲得最徹底尊重的表示。」
「你細姐呢,誰不知她的說話在我跟前有千斤分量。」
「她依然有法定地位,她依然可以在人前以謝家人的姿態出現,她老早已冠以謝姓,還有她比母親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