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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49:04 作者: 儋耳蠻花
    「餵?是誼然小姐嗎?」

    聽見對方的嗓音,她更覺得熟悉,當下在看不見的地方點頭:「對,請問你是?」

    「我是小趙,就是顧導的那個助理小趙,是這樣的,顧導他現在在醫院……」

    ……

    誼然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渾身覺得異常疲憊,不止是剛開學上課帶來的不適應,還有某種隱隱又被牽扯提起的關係令她居然覺著頭大。

    自從小趙那邊傳來顧廷川病倒的消息,她勢必是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只不過才結婚的兩人,眨眼又是大半個月沒見,她又有些不習慣這個「顧太太」這樣的身份了。

    據小趙所言,當時,顧廷川已經沒日沒夜在片場工作了幾天,因為這部武俠片的進展相當不順,他幾乎每天都要發一頓火,又要親力親為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二十四小時裡不知多少時間是盯著監視器,結果突然就在前天早上發了高燒,進而暈眩倒下去了。

    誼然到醫院的時候,小趙在電梯口候著,見到她立刻打招呼,一邊說著大致情況一邊將她一路帶到病房前,他微微笑著說:「其實是我擅自做主了,顧導他怕你擔心,沒讓我告訴你,但我想總要通知您一聲才行……」

    他說著敲了病房的門,直到裡面的男人說「進來」,他才側身讓誼然進去。

    她走進去一看,當下卻是一怔,眼前這哪是一個醫院的病房,分明是另一個工作現場。

    以顧廷川為首的病床旁分別坐了四、五位工作人員,他們的面前都是筆記本電腦和水,他換了病號服,因為過度疲勞的臉顯得稍有憔悴,但依舊五官扎眼,喜怒不形於色,只是目光沉沉,如有火炬。

    此刻,顧導演正聚精會神地開著會,見她出現倒也不意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就繼續和其他人說正事。

    看來所有人都知道了顧廷川虛弱入院的消息,她大概是最後一個才得知的人。

    誼然忽然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局外,心尖像被人揪了一下,又被灌了苦澀的藥劑,頓時酸澀難掩,她只好半垂了頭,去掩飾那份說不出的感覺。

    畢竟,眼前這些都是平日裡圍著顧導轉悠的合伙人或者好下屬,他們了解這個男人的一切細節都甚過於她,儘管……她才是名義上的妻子。

    誼然微皺著眉,但隨著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聚攏到自己臉上,她只好望向顧廷川,心想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於是在心底預設了無數個假設的開頭。

    如果直接要他們停下工作顯然不禮貌,她也不斷定自己有這樣的說服力,但他高燒估計還沒退,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最後,她硬著頭皮開口:「顧……廷川,你怎麼樣了?我接到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你和小趙說,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話落,誼然立刻就給小趙使了一個眼色,對方也是在顧導身邊多年,早就被培養出察言觀色的本領,當下十分機靈地回應,默默地看了眼自家老闆說:「顧導,那您和太太先聊,我們先迴避了。」

    眾人隨著這句話頓時統統魚貫而出,躺靠於病床的顧廷川驀然抬頭看向她,這一記眼神也讓誼然渾身怔了怔,但看他神色微緩,她才鎮定下來,找了他身邊的空位子坐下來。

    顧廷川微眯了眯眼:「我有話和你說?」

    誼然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條斯理地說:「我那是為了迴避眾人的藉口。你不就因為太過勞累才會高燒入院嗎?都這樣了還要操勞,萬一真病倒了怎麼辦?」

    她知道那些人都不敢忤逆他,這些話如果不是他身邊最親的人來說,至少她也有立場來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

    「劇制很趕,我也沒辦法。」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到她的身上,放鬆了一直擰著的眉頭,面色好看了一些,嘴角忽然有些上揚。

    顧廷川向來只要有心,都會察覺別人不易發現的細節,此刻同樣注意到隱藏在表面平靜之下的真實情緒:「你在生氣。……生我的氣?」

    誼然抓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沒想到他會突然如此直截了當地問出這樣的話來,心說在這樣的男人面前大概掩飾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就咽了咽口水,只覺得一肚子悶氣需要發酵,更需要發泄:「你是什麼時候入院的,確切來說我也不知道。」

    她微皺眉角,說話有些嘟噥的意味:「甚至你也沒讓小趙第一時間通知我,是認為我幫不上什麼忙,還是說……我們的關係也的確沒有那麼『深厚』?」

    心中龐然而起的一種失落感,讓人覺得無處藏身,她就算能遮掩眼睛中流露出的失意,但騙不得了自己。

    「這只是我多年習慣,不曾想要把自己的情況主動說給另外任何一個人聽,包括父母,你不用那樣想。」

    顧廷川音色沉朗,實在是很有哄騙人的本事,誼然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也談不上會想我……我是說『想到我』,但是,至少你應該告訴我,你的處境,你的現況,就連你們公司的一個職工都知道你病倒了,可我這個『老婆』卻一概不知,那不是很奇怪嗎?」

    她生動的神情讓原本冷冰冰的病房多了一些隨意,誼然順著他凝視的目光鼓起勇氣看過去:「我就是覺著,既然以後都是一家人,那我也有關心你身體狀況的責任。我知道在此之前我也沒什麼自覺,但,以後至少有些事我們彼此需要通氣,顧廷川,你這次什麼也沒說是不對的……」

    「誼然,你過來。」

    顧廷川打斷她的話,語氣帶了些沙啞的嗓音,讓她一時想到那晚耳邊的呢喃與撫慰,以及被摁倒床上之後發生的種種情事……

    咳咳。

    誼然紅著臉走到他身邊,本來以為是不是他要拿什麼東西需要幫忙,結果,男人忽然抓緊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扯到胸前,他的唇里還沾著方才喝藥留下的苦味,但漫長甜美的吻與香軟的唇舌輾轉在一起,讓她的心跳愈發沉重,細密的吻算不上如何煽情親昵,卻有一種誘惑著人心動的魔力。

    顧廷川放開她的瞬間,她愈發激動地呼吸著,看到他的嘴上還沾著濕潤的光澤,非常的讓人無地自容。

    「是不是要這樣?」他面色淡淡的,像勾勒出的一幅水墨畫,靜而不喧:「我知道了。」

    第十三章 登門拜訪

    第十三章

    「是不是要這樣?」他面色淡淡的,像勾勒出的一幅水墨畫,靜而不喧:「我知道了。」

    ……根本不是這樣好不好!

    誼然心中有無數吐槽狂奔而過,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吻讓她想起許多彼此親密的感官記憶,害她嘴軟的險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廷川兀自終止這個吻,倏然將目光從她的唇瓣移到了她微茫的眼睛裡。

    「你、你突然耍流氓做什麼?」

    看到誼然滿臉羞意,顧廷川卻面不改色地看向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仿佛吊了一下她的胃口,才回答:「不是說,要多做一些夫妻之間的事?」

    誼然登時無言以對了,過了半天,只能又好氣又好笑地咬下唇:「你不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好不好?我是覺得,像我們這樣大半個月不聯絡對方太奇怪了,我反思自己的問題,但你也有責任。」

    她一本正經地教訓著,就像在給小學生開班級會議,顧廷川調整了一下坐姿,唇角微微揚起,好像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誼然清了清嗓子,深刻反省著自己之前的思想狀態,她本來是覺得彼此都有工作,又是匆匆忙忙的閃婚,那就沒必要太干涉雙方的生活,可事實上這樣本就不夠緊密的關係被時間和空間拉的越來越遠,最後剩下的就只能是「名存實亡」的婚姻。

    「我不太會照顧人,很多時候也不夠細心,但以後我會儘量做得更好一些,比如……如果你住院想吃什麼?我給你燉點雞湯?」

    顧廷川神色之間依然淺淡,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對她的這些話和行為都表示了默許。

    儘管眼前的男人神情正經,可誼然分明感覺到病房的空氣里暗自浮動著一些灼熱曖昧的氛圍,她坐立不安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燙得嚇人:「你到底怎麼回事?!還在發燒怎麼不注意休息?剛才居然還要工作……」

    顧廷川的回應遲了一些,事實上他正在想著的事也與她有關。

    他向來就不是「居家型」的男人,長久的高強度工作量令他早已習慣,只要一忙起來,所有注意力都在每天手頭的事情上,根本想不到應該主動給她一個電話,或者聯絡她……

    「我認為你說得對,既然是夫妻,是該為彼此保重身體。」

    誼然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很認真地迎合他。

    顧廷川神色泄露出一絲疲憊,他揉了揉眉心,繼續道:「最近『嘉葉』有些事需要我處理,《歸途》又要趕在一段時間內殺青,然後送去海外的電影節,緊趕慢趕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何況那麼多事要顧廷川獨當一面,藝術創作又是別人只能幫忙但無法假手的事情,到頭來他只能逼自己,再去逼別人,讓一群人都活在每天噩夢般的經歷里……

    「不過,我真的有想到你。」

    誼然:「……」這是她想到的那種意思嗎?!

    顧廷川眉角舒淡,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我想過是不是該和你說一些什麼,但又覺得沒有必要,事實上……大概我也不是這方面的『能人』。」

    誼然卻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急忙就說:「你不管說什麼,我都願意聽的。」

    說完這句話她才覺得有些不害臊,臉上頓時一陣燥熱,她假裝淡定地換了話題:「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你說。」

    顧廷川反應極為平靜地看了她一眼,誼然就趕緊組織語言,把關於要請顧泰家長來學校的事簡單地提前說了一遍,聽完之後,他思忖一番,微微側過頭看向病床外,一片柔和的雲層與淡薄的暖色迎面而來,讓他的眼眸被襯得更為璀然。

    「顧泰的父母都不方便出面,我改天去一趟你們學校。」

    誼然詫異:「你身體吃得消嗎?」

    顧廷川似笑非笑地蹙眉:「……你是最不應該問出這個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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