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2023-09-25 00:47:08 作者: 風間雲漪
「那如果一會子婆婆來了,你打算咋辦?」
姚芳華知道能得江大林這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但她需要趁熱打鐵,不然一會子趙氏真來了,江大林又把這會子對她說的話全忘到了腦後了。
以江大林這種性子,現在說得好聽,待趙氏一來指不定又把這剛剛被她激起的堅定給壓回原位了。
「……」
江大林雖下了決心,但畢竟他這一輩子就沒違逆過父母一次,突然要他拿主意,他反而不知道要怎麼好。
趙氏為人控制欲極強,她生的幾個孩子,除了自幼極受江傳一疼愛的江大月外,其它的幾個,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對她這個母親都是又敬又怕。
若不是這樣,趙氏也不會對二閨女那麼不待見,因為她覺得在本家裡頭,二閨女那樣是冒犯了她的權威。
可懶不過江傳一對江大月的疼愛,趙氏方對剩下的幾個兒女控制得幾近變態,一點都不准他們違逆她的意思。
一有違逆,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輕的,總之一句話,在本家裡她就是天,她就是地,誰敢欺負她,就會被她整得極慘。
否則以江三那性子,趙氏哪裡治得住他!這都趙氏自小控制到大,積威所制,讓江三不管在外頭有多混,也不敢在趙氏面前放肆。
江三都這樣,就更別提一直都以孝順父母為己任的江大林了!這會子要他來違抗趙氏,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當家的,一會子若婆婆真來,你只要說一句話就成。」
姚芳華也知道以江大林的性子讓他說出啥子對趙氏不敬的話是不大可能的,但她總得讓江大林走出這一步吧。
不然,這一家子都從江氏一族分出來,還得再受他們脅制,那和沒分出來有啥區別?
「你,你說!」
江大林也明白若他永遠這樣窩囊,孩子們就不會再理他了,他得站起來,他得像一個父親!
……
江雲漪正在暖房那邊測試溫度,現在是夏季,天是極熱的,為了保持暖房內的溫度不受影響,原先設計暖房時所砌的水池就派上了用場。
只是這些還不夠,這些只能保持藥糙不受乾燥天氣的影響,卻不能讓暖房的熱氣得到疏通。
為此江雲漪曾費盡了心思設計現代的風扇,希望能借能風扇來排解暖房的熾熱情況。
可惜這並不能有所改善,最後江雲漪只能命人每日在房頂撒水降溫,但這樣極費人力。
後來還是制傘作坊的人告訴她把原先的透光紙改成普通的油傘紙,這樣就可以起到遮蔭納涼的作用。
因此現在站在暖房內終於沒有那種悶得讓人想死的感覺,而是極為清涼舒慡。
但這並不是江雲漪把原先的透光紙給拆掉重糊,而是她特別讓制傘作坊的坊主做了一個特大面積的油紙直接將整個暖房給蓋了起來,所以走哪裡,暖房處處都是蔭涼的。
看到這樣的情況,江雲漪總算鬆了一口氣,因為溫差的變化會給藥糙的產量帶來極大的影響,所以她自然特別重視。
如今這個問題解決,她心中自是高興的!
「江姑娘,有一位姓寧的公子投了拜貼要見您。」
張虎轉過暖房的隔牆找到了江雲漪,將一封拜貼遞給江雲漪。
今兒張夕奉江雲漪的命陪同江小小去平縣坐船,順便去平縣附近打聽哪裡有魚苗出售,所以今兒清漪園內外園皆由他一個人負責接待。
「請寧公子到我書房。」
江雲漪接過請貼,眸中有些驚訝,隨即唇邊漫開笑容,吩咐張虎先將人帶到書房等她,她一會就到。
她先到南苑自己的小院換了身衣裳才到書房見客,彼時已經有丫頭奉上了茶水和點心。
書房一名身著青衣繡祥雲的少年正坐在主座的下首處,微微垂著眉眼,似在思考著什麼。
「不知寧公子遠道豐澤屯來尋我所為何事?」
江雲漪漫步走了進來,面上的笑容淺淺淡淡,帶著幾分親切,讓人看著極為舒服。
這是她跟雲子澈學的,她覺得雲子澈的這種笑容簡直就是通殺所有人,所以她便想著她若用這種笑容應該也是能起到他那樣的效果。
「小生寧沉玉見過江姑娘,今日主要是來拜謝江姑娘當日之恩,當日若無姑娘相助,沉玉也不會得過縣試、府試,院試三場考試,並被學院老師舉薦為監生往京都國子監繼續深造,以便參加今年的秋試。」
寧沉玉五官眉目極為端正,比起其它書生的呆板及書生氣,他顯得極為疏朗,帶著幾分不羈的落拓。
然興許是極少向人說出這樣的話,語氣不免帶著幾分生硬和不自然。
江雲漪辨別了很久,才想起眼前人正是那一天在百味藥粥坊被她的伙記趕出去的那名書生。
果然是人要衣裝,馬靠鞍,這麼一打扮,不論是人的氣質還是風韻都變化了不少。
「寧公子客氣了,你能取得這樣優異的成績,是你自己本身刻苦功讀的結果,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江雲漪微微一笑,請寧沉玉上坐,自己則坐到了主位上。她是知道寧沉玉得了院試前三甲,卻沒想到他會拿到國子監生的名額,這讓她挺意外的!
而且當時寧沉玉衣衫襤褸,面容髒污,若不是當時聽他談吐不俗,江雲漪也不會幫他。
她不過是從寧沉玉身上看到了她和清清的影子,覺得他是一個人才,所以才出手相助。
也許是上天註定寧沉玉要一鳴驚人,就如當初的她和清清一樣,從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慢慢地站到了一個極高的舞台上。
「不管如何,沉玉都是要來拜謝的。再過幾日沉玉將上京參加禮部舉行的鄉試,今日也是特來拜別!姑娘之恩,寧沉玉沒齒難忘,他日沉玉若能金榜題名,必相報姑娘之情。」
寧沉玉說著對著江雲漪又是一拜,語氣不亢不卑,就如他的名字沉如淵,潔如玉。
「寧公子應該不止是來拜謝我的吧。」
江雲漪取過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帶著幾分洞察世事的明慧與精明。她幫寧沉玉純屬意外,但寧沉玉似乎不這麼想。
「沉玉自幼苦讀詩書,只待今日一鳴驚人,然家父家母早逝,家中已無親人。沉玉一介書生,生活並無來源,當日若無姑娘相助,沉玉只怕會餓死街頭,就別提參加朝廷的舉試。」
寧沉玉沉沉的眸光裡帶著幾分對生活的無奈和辛酸,但更多的是對此次朝廷選試的志在必得。
「寧公子,可否請你說重點!」
江雲漪見寧沉玉說著說著又轉到當日她相助他的事兒,不由撫額。
雅齋接待了不少如寧沉玉這樣的書生,但如寧沉玉三句不離謝字,可真是少之又少。
「沉玉對姑娘之恩無以為報,今日在此立誓,他日若一朝及弟,必娶姑娘為妻,以報姑娘之恩!若寧沉玉有違此誓,便讓沉玉永墜地府,不得超生!」
寧沉玉說著便跪在地上,指天立誓,這時他方抬起頭看向主位上眉眸沉靜的少女。
少女一身月華色淺藍紗裙,梳著雙環髻,長長的秀髮從雙環之中勾出,順滑如水泄在那細秀的肩上,月藍色細絨絲絹從這一環圈到那一環,絲絹上密密沉沉的流光細珠好似在那烏髮鋪了一條天上的銀河,讓少女有一種端沉的美。
寧沉玉看得一時有些愣怔,但他很快就把目光移開去,面頰有些發燙,然心中卻越發堅定要娶這如煙籠霧般的善良女子為妻。
「噗!咳咳!」
江雲漪一口茶噴出,剩下的茶湯含在口中差點沒把她嗆死,她被嗆得滿臉通紅,看著寧沉玉的模樣像在看世上最稀奇的物種。
這個人是不是搞錯什麼了?他,他這是要以身相許?有沒有搞錯啊!寧沉玉大老遠跑一趟豐澤屯是在向她提親?
「姑娘不必激動,寧沉玉說到做到,今日主要是向姑娘表明心跡。但姑娘請放心,寧沉玉若不能高中,亦絕不會來打擾姑娘!」
寧沉玉想起身看看江雲漪是否有大礙,但想到男女授受不清便又將手收了回來,想著江姑娘怕是被他嚇到了,連忙保證道。
「呵呵,寧公子,你,你剛才是在開玩笑吧?」
江雲漪乾笑兩聲,覺得寧沉玉的做法十分不可思議。他至於為一碗飯就想娶她麼?
便是他想報恩,也不是這種報法啊!何況他想娶,她還未必肯嫁呢!她才十二歲哪,寧沉玉怎麼看也才十八歲吧。
嘖嘖,古人未免太早熟了吧,這么小的年紀就說娶說嫁的,真是太要不得了!
「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沉玉豈會跟姑娘玩笑?姑娘對沉玉有恩,如此損害姑娘名譽之事,沉玉豈敢玩笑!」
寧沉玉見江雲漪竟把他隆重所立之誓言當成戲言,不由眉眸一沉,慎重其事道,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悅。
他寧沉玉怎麼可能把如此重要之事當成玩笑?若不是怕唐突提親,有違君子之道,他也不會請求先見江雲漪一面當面表明心跡,並許下重諾。
一朝及弟,便親自迎娶;若不能高中,此事便作罷!
雖然他自信他一定能高中,但世事無絕對,他必須拿出真本事給江雲漪看,方顯出他的誠意。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用這種方法來報答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報答。真的!」
就算要你的報答也不是用這種方式啊!江雲漪急急解釋,末了又在心加了這一句。
想著,她有那麼傻麼?報答,報答,報到把自己搭上?這世上哪有那麼美的事啊!
「沉玉即已立誓便不會更改,請姑娘也不要把此事當作玩笑。沉玉已經把該說的話說完了,這把沉香扇的扇墜是我寧家家傳之寶,就當以此為信。沉玉還要趕路,就此別過!」
寧沉玉像是怕江雲漪再次拒絕於他,把隨身的沉香扇留下後,便直接出了書房,順著來路出了南苑,隨後就出了清漪園,上了原來租的馬車,回身再看一眼這坐落山間的華美園子,就命車夫駕離了此處。
「喂!喂!喂!」
江雲漪呆了半天,才想到寧沉玉居然留下信物就跑了,等她拿著那把沉香扇出來的時侯,已經再也見不到寧沉玉的馬車了。
「江姑娘,莫不是那位寧公子有什麼問題?」
張虎還是第一次見到江雲漪如此失態,想著那位寧公子也不像壞人,怎麼這江姑娘一副非常糾結,非常懊悔的模樣。
「天哪!這世上怎麼有這種人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