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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47:08 作者: 風間雲漪
    「放我進去!放我進去!雲漪,雲漪,三嬸求你了,你放過你三伯吧!他知道錯了!你讓他們不要再打了!他會被打死的啊!」

    李小丫本想著讓江大樹受點教訓也好,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他的命,此刻看見江大樹被打得全身是血,那血順著青石板滲進青石fèng中,她整顆心都快疼死了。

    可是她看著人高力大,此刻卻被嚇得連力氣都沒有了,闖又闖不進去,只能跪在祠堂門口跪求著,死命地磕著頭,把頭都給磕破了也不願起來。

    「求大人法外開恩,我這閨女剛剛懷了身孕實在不宜如此傷心難過,還請大人法外開恩哪。」

    一直在旁聽的李公見小女兒如此,心中極是疼惜,亦不由拉下老臉請縣太爺法外開恩。

    他本想著乾脆讓江三就這麼被打死得了,省得老欺負他閨女。然若江三真被打死了,那他閨女豈不是要做寡婦?

    「大人,稚子何辜,民女願與江大樹斷絕親緣,以求減免其兩年刑期,請大人恩准!」

    江雲漪眉眸沉沉,她沒想到李小丫會在這個時侯站出來為江三求情,也沒想到李小丫居然懷有身孕。

    但大周典獄對於從犯有豁免權,對於主犯若要減刑是要看情況的。李小丫的身孕確實可以為其減免一年,而她的求情剛好可以為其減刑一年。

    這樣一來,她也不算真正的不近人情!但也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這個江三她可是非常討厭的!

    像江三這樣的人不狠狠地教訓,他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樣的人該惹,什麼的人不應該惹!

    不過三年的牢獄之災也夠江三吃一壺了,待三年之後他再出來,若還不知死活那就怪不得她了。

    江雲漪眸中放出冷光,她最大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不在乎當一回好人,反正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雖然律法在前,可有時也要看主審官的願不願改判,若徐縣令不願法外開恩,就不干她的事了!

    大周典獄附律有雲,若對判刑不服者,可於定刑後的第二日向上一級府衙投遞訴狀,請求翻案重審。

    可是有哪一個官員喜歡自打嘴巴,重新翻案的?所以改判這種事情自當得看主審官的意願與否了。

    一般朝廷發文定案之後,想要翻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嗯,即如此,那江三就重新聽判,停止行刑,改五年刑期為三年。」

    徐縣令沉思半刻,想著這民事律對百姓倒是很關照,這若是在高門大宅里,哪有人會以斷親緣來給害自己的人免刑呢。

    而此次他之所以前來豐澤屯親辦此案,可是那一位的意思。若不是這樣,這種發回重審的事兒,他可不做!

    一來有損他的清譽,二來也有損他的官威啊!但那一位也有言,本次判決在不枉顧律法的情況下,全按江雲漪本人的意思辦。

    既然江雲漪願意為江三求情,那他當然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民婦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李小丫聽此,感激得一直磕個不停,又知若沒有江雲漪求情,江三根本不能減刑,便對著江雲漪叩頭致謝。

    「雲漪,三嬸謝謝你了,我以後一定不會再找你們家麻煩,誰若敢找你們家麻煩,三嬸一定不會放過他!」

    李小丫情真意切的磕完頭,便跑到行刑處,見江三滿身的血,不由滿流滿面,哭著不知道怎麼辦。

    李郎中在得到指示後,趕緊為江三處理傷勢。

    想著,今兒這一出可真是鬧大了,不過誰要老江家的人這麼有眼不識泰山,偏偏得罪了江雲漪呢。

    以江雲漪現在的本事,不說捏死老江家的人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但也夠老江家的人永遠記住這一次教訓了!

    「多謝大人為民女一家做主,民女感激不盡!一會還要請徐大人為民女一家作個見證,我江家四房至今日起分出江氏一族,自立門戶。從此跟江氏一族再無瓜葛,同江家二房、三房恩斷情絕,以後再無干係!」

    江雲漪叩謝徐縣令,自也要趁熱打鐵把跟江氏一族的恩怨全算清楚,以免待徐縣令一走,又發生什麼變故。

    可江雲漪不知道,有些變故並不是一紙協議就能夠阻擋的!雖然這一紙協議確實很重要。

    「你即以此求要本官網開一面,本官自然是要做這個見證的。否則本官如何向上面交待?擇日不如撞日,反正現在村長及豐澤屯的幾位長者都在,那就現在就擬好斷絕書,本官也好回驛館歇息。」

    徐縣令點點頭,負責記錄的師爺,很快按大周的律法寫了一封獨出家族的門戶書及兩封斷絕書交予徐縣令過目。

    徐縣令看過之後轉交給江雲漪,並命她起身。江雲漪接過之後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又傳閱給村長、陳公及李公,待最後才傳給江大林。

    江大林手拿一封獨出門戶書及兩封斷絕書,手不自覺地發抖,他的面色悲戚而凝重,最終還是咬咬牙籤了字。

    然心中的那份痛苦與絕望,卻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

    身為子女者,身體髮膚皆受之父母,如今被判獨立門戶,再也不能侍奉床前,讓江大林怎麼不痛苦?怎麼不絕望?

    簽下這樣的契約,對於自小受教大孝莫於父母恩情,兄弟恩義的江大林來說,是極大的精神衝擊。

    如此打擊對江大林的心靈是一種極致的考驗!能不能挨過良心這一關還得看他自己。

    江雲漪看他簽字心裡狠狠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便是村長、陳公、李公分別為證,最後再由徐縣令蓋印證明。

    經過數人之手後,江雲漪拿著獨出門戶的契約書交到江傳一面前,此刻李郎中已經為他的傷勢作了處理。

    但他的神色並不怎麼好,見江雲漪拿著那份獨出門戶的契約書過來,眸光極為複雜地盯了這個孫女一眼,一雙老眼流出了渾濁的淚,拿著筆頭哆哆嗦嗦地簽下了江傳一三個大字。

    他是不喜歡這個孫女兒,也一直不待見老四一家子,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將他們一家人從江氏一族永遠地剔除。

    並且還是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亦如當年他狠下心把二閨女及剛出生不久的外孫趕出江家一樣。

    他曾說過,江家永不再分,可沒曾想十五年後,老四一家還是從江家徹底地分了出去!

    哆嗦著手,看著這份契約書,看著契約書上老四的簽字,及眾多的證明,江傳一在這一瞬間仿佛老了幾十歲。

    大紅色的官府印章上,白紙黑字,數人的集體簽字,都在證明著一件事!他江傳跟江大林以後再也不是父子了!

    隨著江傳一的簽字,代表著江家四房永遠獨出豐澤江氏一族,以後江氏一族不得再干涉江家四房的一切事務。

    江雲漪看著這份獨出門戶的契約書唇邊露出一抹可稱之為計謀得逞的微笑,隨後把另兩份斷絕收分別交給江大志和江大樹簽字。

    「斷了!最終還是斷了啊!」

    江大志的心情很激動,他的手抖得比江大林和江傳一還要厲害,可最終他還是簽了,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媳婦兒去做牢。

    此時江大志突然就想起了十五年前,父親把二姐江大月和小外甥江武趕出家門的情景。

    那樣的情景,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以為這一輩了他再也不會經歷同樣的事了。

    可沒想到事隔十五年,這一幕居然還會重演!難道他們老江家到最後非得這樣才算完麼?

    「四弟啊,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江大志對著江大林死命地叩頭認錯,兄弟二人抱頭哭了好久,哭過之後江大志才狠狠心簽了字。

    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資格叫江大林四弟了!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輪迴,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不管有沒有簽這個字,你永遠都是我三哥!」

    江大林語氣哀絕,滿臉的痛苦之色。他也沒有辦法,他也不想跟家人徹底斷絕關係。

    可若是不斷,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就得去做牢。然簽了斷絕書就能割斷這血脈親緣麼?

    手捧斷絕書的江大林滿臉是淚地簽下了字,他每寫一個字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他的心,很疼很痛,卻不得不簽!

    江三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哪還有力氣簽什麼斷絕書,最終由李小丫執著他的手簽了字。

    但輪到江大林再次執起筆時,他已經有些麻木了。這個三哥真的那麼恨他,恨不得他永遠過不好麼?

    手如傀儡一樣再次簽下江大林三個大字,江大林整個人的力氣仿佛被抽光了一樣,將最後一封斷絕書交給江雲漪後,江大林直接跪倒在青石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江雲漪輕輕嘆了一口氣,抿著嘴,將兩封斷絕書和那份獨出江氏一族的門戶書一同收入懷中,看著江大林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開心。

    然她決心已下,容不得半點更改!要怪就怪老江家的人不知死活,這一切全是他們咎由自取!

    兩封斷絕書已簽,從今往後,豐澤江家二房、江家三房與豐澤江家四房再無關係,三家自此不再是親戚!

    「既然此案已結,本官也就不多留了!沈捕頭,你今晚就留下,本官再留兩個兄弟給你用。等犯人傷勢處理好,你再將人犯一起押回縣衙!」

    徐縣令看了看天色做出了決定,吩咐完帶了四名官差,連同師爺和跟過來的馬夫就上了縣衙的專用馬車離開了豐澤屯。

    「屬下等恭送大人!(豐澤屯一干人等恭送徐大人!)」

    沈天明連同留下的兩名官差,及豐澤屯一干村民一齊將徐縣令送到了村尾,江雲漪只是送其出了祠堂,便回了家。

    「雲漪!今兒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千萬別怪你爹!他也不容易。」

    江大月聽到江傳一等人被官差帶到了祠堂那邊就趕了過去,只是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她當初是被江傳一趕出了家門,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可今日老四一家卻是因為元宵縱火一案徹底跟江氏一族斷了關係不說,還與二房、三房的人一併斷了親緣。

    老四那人最重親情,這一斷心裡還不知如何難過呢。可雲漪丫頭的性子似乎早打定了主意要跟江家人斷得乾乾淨淨!

    「二姑姑,反正這事不管怎麼說以後已經這樣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若不能面對現實我也沒有辦法。」

    今日之事她原本對江大林還是有幾分怨怒的,可是自從他跟江家人簽下斷絕書後,那痛苦傷神的模樣,這份怨怒也就兩相抵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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