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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58 作者: 雲舒蘭
「如果你爹娘是被人害死的呢?你也可以這樣自欺欺人嗎?」白勁風語調上揚。
蘇遠棕一時語塞,眉毛擰成川字。激烈的思想鬥爭讓他額頭冒出一層汗。
「那如果,我爹娘是被你爹害死的,你能面對嗎?小粽子和白蘭蘭又該怎麼辦?」驀地,他看著她的眼睛沉聲詰問。
白勁風被將了一軍,良久無語。
垂眼思索許久,她終于堅定道:「與其懦弱地糊塗,我選擇殘酷地清醒。假象總有幻滅的一天,自己揭開,總比別人把你狠狠打醒強得多。蘇遠棕,不要把小粽子保護得太好,否則,她永遠不懂得人心險惡,永遠學不會保護自己。」
蘇遠棕死扣著桌面的手指慢慢收攏,緊緊攥成拳頭,捶一下,奪門而去,差點撞到在院子裡候著的葉晴晴。
「噯,噯……他怎麼了?」葉晴晴跑進來問白勁風。
「沒什麼。晴晴,我現在要跟你編一個故事,你就在瘋大伯的意識里構建這些場景,把這幾個名字代入進去,蘇悅水、周雨清、蘇遠棕和蘇小棕。一會兒咱們到湖邊先把柴堆架起來,別忘了到廚房提點油一起帶過去。」
故事講到一半,蘇遠棕捧著一套衣服進來,遞給白勁風。
「這是我娘留下來的衣服。」
白勁風鬆口氣,感激而鼓勵地朝他笑笑。
「晴晴,你就穿這身衣服去見瘋大伯。蘇遠棕,麻煩你找兩個膽大的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子水性要好點。」
「我才不要,萬一他控制不住傷害我怎麼辦?還是你穿,配合我的引導。你把鎮靜注射針抓在手上,他要是傷害你,你一針下去就搞定啦!」葉晴晴說什麼也不穿周雨清的衣服。
沒辦法,白勁風只得關門換衣。
自她記事起,就沒穿過傳統中式服裝,幾乎都是洋裝洋裙。為了配合這身衣裙,她特地給自己弄了個簡單的晚清髮髻,和平日裡洋氣時髦的樣子相比,換裝後的她溫婉水靈,更多了幾分別樣的氣質。
打開門的一瞬間,蘇遠棕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陣加速。
黃昏漸暗,瘋大伯正在小院裡捉螞蟻玩,葉晴晴湊上去和他說話,不一會兒,他便有些恍惚起來。
葉晴晴招手讓白勁風上前。
「大哥,阿清來看你了。」按照蘇遠棕所說,白勁風儘量模仿周雨清的口吻。
瘋大伯整個人猛然僵住,呆滯地朝她轉過身,目光游離了一陣才對準她,仔細端詳片刻,忽然興奮地笑起來,痴痴傻傻抓住她的手臂,道:「阿清,阿清,是你啊阿清……你回來啦?」
「大哥,我是阿清,我回來了。」
「悅水,悅水這個臭小子呢?」
「他在那,你跟我來,悅水在那裡等你呢。」白勁風柔聲哄著,引著他往湖邊去。
一行人到達湖邊。空曠的湖畔只有一個柴堆。蘇遠棕找來的兩個孩子在隱蔽處躲著,等待信號。
「悅水在哪?還跟大哥玩捉迷藏……」蘇悅山滿臉的期待和喜悅。
蘇遠棕看著,心中實在不忍。他不知道等一會兒大伯會想起什麼,又會遭受什麼樣的打擊。如果令他瘋癲的真相真的那麼殘酷,他又怎麼經受得起第二次的刺激?
他想上前,被葉晴晴攔住了。
蘇悅山跌跌撞撞走過柴堆,離湖面越來越近。
白勁風朝隱蔽處招招手,一個孩子飛速入水,一個猛子扎到蘇悅山正前方不遠處的水下,然後假裝溺水,故意弄出很大的水花,一邊尖聲叫道:「救命,救命!娘,救命啊娘!」
原本應該是叫大伯救命,這孩子估計一緊張就本能地叫起娘來。白勁風和葉晴晴有些緊張地看著蘇悅山。
蘇悅山原本還有些呆滯,聽到這聲娘,忽然驚得跳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嘴裡不住嚷道:「不不不,不不不!」
白勁風和葉晴晴對視一眼:有戲!
不等他退到柴堆,白勁風打開火摺子扔進柴堆,因為撒了油,柴又足夠干,火一下子躥起來。
藏了許久的小女孩跑過來,在柴堆後方安全區域裝著哭腔叫喊:「救命啊!救命……」
女孩的叫聲讓蘇悅山更加焦躁起來,他猛地轉身面對著熊熊燃燒的火堆,臉部肌肉劇烈抽搐,雙眼不知何時變得血紅,仿佛要瞪裂開來。
孩子的叫聲一聲連著一聲,他極其痛苦地用雙手抱住頭,忽而轉向湖面,忽而轉向火堆,起初動作還有些遲緩,漸漸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忽然,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依然抱著頭,仰頭對著天空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
兩個孩子都被嚇懵了,一起噤聲,不知所措地抽動嘴角,然後都哇的一聲哭起來。
白勁風和葉晴晴也被嚇得渾身一顫。
蘇遠棕趕忙上前去扶瘋大伯,卻被他狠狠推開,然後自己一頭栽倒在地。
「大伯,大伯!」蘇遠棕搖晃他的肩膀,急得眼眶泛紅。
瘋大伯慢慢轉醒,看著他喃喃道:「悅水,阿清,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你們……」
蘇遠棕心一沉,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中。
大伯他……這是什麼意思?
☆、蘇小粽說動白敬先
「大小姐,都兩天了,為什麼我大伯還是沒醒過來?」
白勁風檢查完畢,從耳朵上取下聽診器,道:「從身體表徵看,他並無大礙。大概是人體潛意識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看來,有些事情,蘇管家無法面對。」
蘇遠粽先是鬆了一口氣,忽然想到大伯暈厥前那句話,又緊張起來,不詳的預兆在心底翻滾,坐立不安。
「你也想到了吧?恐怕事情正如我猜測的那樣……」
蘇遠粽伸手示意她打住,皺眉輕道:「還是等我大伯醒來再說。還有,這件事先不要讓小粽子知道。」
白勁風點點頭,不禁又想起蘇小粽、楚柔和白蘭蘭三人剪不斷理還亂的尷尬格局。也不知道白蘭蘭什麼時候會跟楚柔說清楚。
她走到門邊遙望界南鎮的方向,在心中祈禱:蘇小粽,上天似乎一直對你有所眷顧,這一次,希望也能借你吉相,破解這一場迷局,不要有人受傷。就算要用一個能夠顧全所有人的答案來換她和娘親冰釋前嫌,母慈女孝從此再無可能,她也甘願。
忙完商會的一個大活動,身心俱疲的白敬先暫時把米鋪的事交由白蘭蘭全權處理,回白府調養。
這一日,他正在湖心亭的躺椅上閉目小憩。天原本就陰著,從湖面吹來的風起初涼慡舒適,漸漸有些寒意,他下意識伸手去取蓋在大腿上的毯子,肩頸處傳來的疼痛卻讓他手臂僵硬,又縮回來做了幾個繞肩動作。
忽然,一雙溫暖的手放在他肩上,二話不說推拿按摩,力道很大,不過恰到好處。
他以為是管家,便沒睜眼,享受著這舒服的感覺。